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两声当啷的剑锋交错声,季奚的剑已经同对方战在了一起。
相比起花悦安,季奚的功夫明显更好一些,要不之前也不能跟南宫泠过两招。可眼下这黑衣人的功夫却显然比南宫泠还要上乘一些,季奚在他手下没讨到什么便宜,刚不过一招半式,便被那黑衣人轰飞了出去。
少年人的身体像是个炮弹似的,轰然一声砸在一边的石块上,当即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哀鸣,吐出几口血来,整个人便不动了。
“季奚……!”
宋修竹眼瞧着这一切,当即觉得指尖微寒起来。而花悦安跟季奚的关系更加深厚,少年眼见着同伴重伤,眸子里的光瞬时便乱了。,以至于他手上结印的速度,都带上了几分凶恶的快准狠。
“花,花悦安……”
宋修竹震惊地看着并未退缩的花悦安,他似乎不大能理解,还想要荒唐地将他拉回来,道:“够了,我们打不过,我们去叫南宫泠吧……”
却不想,自己这么一句顿时让本就心情不爽的花悦安更加炸毛,怒道:“不是让你去吗!你怎么还不走!真是无语死了!没见过你这么软弱的人!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
宋修竹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他没能将花悦安拽回来。
而那少年已被怒意所裹挟,他咬牙切齿,怒吼一声,那自阵法中的光剑,冲着黑衣人便刺了过去。
可这招式在黑衣人的手里也完全不够看,数量众多的光剑被黑衣人轻松打落后,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便冲着花悦安冲了过来。花悦安急忙结了几层守护的阵,可那些脆弱的阵法在黑衣人的攻势下势如破竹,只听几声碎玻璃一般的脆响,花悦安的阵便被黑衣人直接破掉了。
“噗嗤……”
长剑捅入花悦安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仙风道骨的道袍。
“悦、安……”
一边重伤的季奚艰难地抬起染血的眼睛,一片赤红的视线里,只见到花悦安的身体一软,踉跄地倒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望月山中的风,弥漫上了一层血腥味。
解决掉两个麻烦的小辈,黑衣人心不在焉地甩了甩手里的剑,这才抬头,去寻找宋修竹的身影。
然而,刚刚宋修竹所站的地方,却并没有人。
虎跑堂的门还是开着的,他说不定是躲到了里面去。
这个没骨气又不知担当的家伙,大难临头,也只会像是土拨鼠一样逃窜。
黑衣人似乎有些不满,他阴沉着比黑衣还要阴沉的脸色,提着剑,想要往虎跑堂内搜寻。
“铮铮……!”
骤然一声如裂锦似的弦声,裹挟着如同铁骑袭来的杀气,不知从何处传来。那黑衣人未曾料想会有这样的声音,整个人的身形猛地一顿,当即警惕地握着剑,看向这弥漫着血腥气的四周。
山风不安地在身旁翻卷,空气里冷的仿佛能嗅到铁锈味。
“铮铮……!”
又是一声弦音,而这一次,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柄真实的,带着夺命之意的箭矢。
那黑衣人未曾料想那个方向会有攻击,当即抬剑便是一砍。箭矢虽被拦腰斩断,可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另一个方向又骤然飞来一箭。那黑衣人躲闪不急,当即被这箭刺中了腋下。
黑衣人顿时闷哼地踉跄了两步,情急之下他居然也管不上身体的疼痛,咬牙发狠,将那箭矢从自己的身上拽了下来,即便拽下来一块肉,也毫不怜惜似的,将它狠狠抛弃在了地上。
花悦安和季奚都未伤他分毫,这莫名而来的箭矢却能让着黑衣人狼狈地拽下一块肉来!两个重伤的小辈虽已不能动弹,却对这战况还是万分关注。他们一边担心宋修竹的安慰,一边又希冀是不是这会不会是哪位大能天降,只是这琵琶声与箭矢的组合,他们似乎还没有在现在的修仙界见过。
等等,琵琶声?!
没错,那弦声确实是琵琶声!而现在在这里,能弹琵琶的人,只有——
宋修竹!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黑衣人的视线,夹着花悦安与季奚强撑着的精神,纷纷往虎跑堂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看了过去。
那石头最少有两人多高,上面刻着“虎跑堂”三个字还是鲜艳,可现在,却都不及那上面坐着的一个少年明媚亮眼——即便,这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尘埃;即便,这少年的头发已经凌乱。
他的眼眸却还是明亮的,他手里的琵琶,却还是崭新的。
那是宋修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这块大石头上,又完全毫无畏惧地在石头上坐下了。他手里的琵琶依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他坐在阳光里,居高临下,身上青色的道袍,像是要给这毫无生气的望月山上,生出春天的绿色来似的。
注意到了那黑衣人的视线,宋修竹的嘴角却挂上了一抹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几分冷嘲,像是在蔑视那渺小的黑衣人似的。他的周身已经完全褪去了那些让人不爽的逃避和不担当的气息,如同一只自信的青鸾,携着天界降下的圣音,注视着这苍茫大地。
黑衣人浑身都绷紧了,他怒不可遏地看着石头上的宋修竹。
“哎呦,怎么啦?这就生气啦?”
宋修竹开口,那直白又带着儿化音的白嗓子,显然比较破坏气氛。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手指搭在琵琶的琴弦上,骄傲道:“别撑不住啊,我这首《十面埋伏》才刚起了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