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隐隐于市,于江尚而言,便是改换一个不起眼的身份搬迁到繁华的城市中,借此混淆江家人的踪迹。
想藏一粒沙子,那就把它藏进沙堆里。
要应对也不难,人终究不是沙子,沙堆不会说话,人却是会思考的。
周边有没有新来的人家,其言谈是否古怪,邻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纵使大家不会追根究底,可凡人的所思所想总会在每一个深夜汇聚到相应的鬼神耳中。
“……所以,你就提前赦令鬼神盯着江家?”
云雾山的洞府里,谢宴之难得在与时重亲近的时候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抓住艰难喘息的空隙推开人询问。
时重顺势扯着他一同滚落床榻上,压着人扒拉开衣襟,吻过光洁的皮肉,才懒洋洋的回答:“留个后手罢了,倒是你,终于不追着跑,而是冷静下来了?”
谢宴之赧然一笑。
江尚心思缜密,他还没动手就察觉到危机临近,带着家眷早早逃了。
及至自己找上门,他们已经逃了半日有余,加之在冯二身上浪费的时间,一时半会儿想要追赶也来不及,反而容易误中陷阱。
毫无疑问,身为朝廷官员,又有镇魔司的关系网,江尚对鬼物的弱点十分清楚,之前不就动了手脚把冯二拉来,刺激得谢宴之神思不稳吗?这可不是意外。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失控。”谢宴之后怕之余,低头反思了一下,半是狡辩,半是真的出于困惑,“仔细回想起来,我进门见到冯仲郎(冯二)的时候,脑子一热,几乎是立刻就被杀意摄住了心神,可我明明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这么轻易……”
时重听了也有些担忧,暂停下耳鬓厮磨的啄吻亲昵,手臂撑起,细细检查了一番被压在身下的美人,甚至将神念渗入灵台识海搜寻。
“唔……”谢宴之不受控制的轻喘一声。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但这些完全比不上第一次神魂相接的刺激,时重还能自控,谢宴之已经不安的扭动身子试图挣扎了,只是因为仰面躺平的姿势没办法逃脱控制。
好在没有煎熬不久,时重就检查出了结果。
“你身上没问题,之前的神思不稳应该有气运反噬的因素,毕竟是楚帝行宫,朝廷气运会格外活跃,好在并非是位于京城的皇宫内。”想了想,他又改口补充,“不过如果真是皇宫,你恐怕根本进不去,如果这也在江尚的算计之内……”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上,后面的话谢宴之压根没听清,今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他很需要补充一点能量。
于是乎,时重说话到一半就察觉腹部一凉,低头看去,是自家燕燕笑眯眯的把冰凉的小手探进了腰封内,手指轻轻勾了勾。
他不由呼吸一顿:“别闹,这么折腾就不累吗?”
“就是累了才要补充能量啊。”谢宴之理直气壮,他可是恶鬼诶,“况且,刚刚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听着他暗指方才神魂相接引起的情动,时重不由语塞。
抓住他的心虚,谢宴之善解人衣的表示:“这回可不是我的责任了,你没话说了吧?”
某人只得乖乖交公粮。
——
江家人离开的匆忙,但预先的准备却足够齐全。
江尚早早便联系过了主官,一封岳家灭门,老母受惊重病急需照料的陈情书写得丝丝入扣、感人肺腑,等到逃离之后,又有同僚代为办理了告假乞休的手续。
另外包括赶路的马车、路引文书、新的身份户籍,挑选好的可信的仆从家丁,提前从镖局雇佣的护卫,等等一应俱全。
然而准备再是万全,搬家,甚至逃亡异乡、隐姓埋名的重新扎根都是桩需要大出血的麻烦事儿,地方上的排外思想,姻亲宗族势力,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人离乡贱从来不是一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