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华纾,后者见她看来,神色倒没什么变化,点点头,迅速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抱着她柔声道:“夫人这么知道替我着想,不如你好人做到底……把我们的婚期也往前提一提如何?”
孟嘉耳下起了薄粉,忙推开他,跳下床去,“说什么胡话!”
华纾知她饿了一天,也没再缠磨,吃过晚饭洗漱,两人在灯下下棋。一连两盘都是孟嘉赢,她心里便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
她抬眼看华纾,郁闷道:“怎么?你看不起我的棋?”
华纾暖玉一样的指正拂过棋盘,把黑子拢到棋盒里,闻言将手肘搁在桌上,五指蜷起,掌根堪堪托住腮下,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笑意:“我哪儿敢啊?是你实在太厉害。难道是简单我棋艺太差,赢了我,还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孟嘉敲着棋子,真的有些浮上气来了 ,“我可是什么输不起的人?须得你这样哄着我玩儿?”
华纾微微抿了一下唇,“我并没有……”
“你就有!”孟嘉把棋子搁回去,愤愤道,“觉得我棋术烂别跟我下啊!我有这个工夫干点儿什么不比在这儿被人哄着骗着强?”
孟嘉越想越气,干脆跳下榻去,“不下了!我闷,出去透透气!”
她刚走出两步,被跳下来的华纾抱住了腰。男子低下头,在她耳边细细厮磨,软声道:“别走,是我不好。”
孟嘉双手去掰他的手,挣扎道:“放开我!我出去透透气!”
华纾就是不放开她。
其实,孟嘉并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性子,只是今夜不知道怎么了,她火气大得很,自己都觉得吃惊,完全控制不住。
华纾骗她——这个,叫骗吗?
反正,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兴许离开他一会儿,自己出去吹吹冷风,静下心来就好了,再看自己现在这股劲儿都会觉得可笑。
想到这里,她停了挣扎,竭力压下火气,淡淡道:“我没事儿,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放手吧。”
华纾沉默了一下,才道:“我陪你去。”
孟嘉忍耐道:“行,放手。”
俩人往院子里一坐,其实今夜月色不好,天发黑,有云,也没什么风。
光剩一个冷。
俩人什么话也不说,男子木雕泥塑样地看女子,女子傻傻呆呆地看云月。
跟俩缺心眼儿似的。
等孟嘉觉得手冻得冰凉发木了,终于想起来,动了动手脚,犹豫了一下,两指搭着石桌沿站起来,“回去吧。”
华纾终于轻声道:“其实,我……”
街上忽地传来几声狗吠,随之有隐约的似带哭腔的人声,“……姐姐……姐姐!”
还有脚步声。
孟嘉往外走去,拉开门,见是十四五岁一个少年,深蓝衣袍,扎着混元髻,离她不过十来步。
小多!
孟嘉拧眉,勉强认清来人,待他到跟前,忙低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是跟着他吗?”
小多喘着气,拿袖子反抹了抹脸上的泪迹,哽咽道:“姐姐!时大哥他、他被人发现了!”
“你说什么?”
“申先生让我来找你,他说此事一定和你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孟嘉皱眉:“时晙人呢?”
“在申先生预先安排的一处备用民房里躲着。先生担忧来人手眼通天,才叫我连夜来找你,想请你去瞧瞧,究竟是哪一路的人,能不能暂时拖延一二。”
“他们离得远不远?”
“只两条小街。”
孟嘉立刻道:“带路!”
“卿卿!”
孟嘉身子一僵,回头看向华纾。他如白玉雕成,负手而立,手指收紧,嗓音似在冰水里浸过,又像在寒冬腊月里被冻透了。他道——
“别去……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