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民风再彪悍的地方,也知道此举是太过逾矩的。华纾一派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孟嘉也就没什么心思忸怩作态——尤其是在华纾说他和甘春没有婚约之后。
但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其实有点儿问题。
孟嘉脱口就道:“宫门前,你说你和甘郡主没有婚约?”
华纾手上动作没停,淡淡地回了她一字:“嗯。”
孟嘉眼珠一转,“那你是和哪位皇室宗亲有婚约?”
华纾笑了两声,按在她腿上的力道更轻了些,悠悠道:“你想知道?”
“不想。”明知故问,必然有诈,她不能上当,“不过这样大的事情想必不日便有明旨,到那时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到时么……”
孟嘉数了数手头的余银,笑道:“喜酒却未见得能吃,一份薄礼是少不了的。”
华纾看了看她,艳丽的面孔上现出一种玩味神态,不似嘲笑不似生气,似乎是觉得什么很有意思,半晌,意味深长道:“原来,我的卿卿是爱听这个……”
孟嘉掀开眼皮,“什么?”
“难道卿卿没有发现,你似乎对我的婚事格外感兴趣……”华纾按着少女脚踝,若有所思,“而我记得上次我是曾对你有过盟誓,你这般旁敲侧击地想问,莫非是要我同你一遍遍确认心意?那倒确实是我.的过错,未想到女子春心欲动,原该是爱听几句好话的……”
孟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真的?”
她动了春心?
爱听华纾说好话?
……不会吧。
华纾顿了顿,咬了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循循善诱道:“要不然——你想一想,若是这些话是从公祖珛嘴里说出来给你听,你高不高兴?”
……??!
孟嘉抬起手摸了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别胡说。”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此人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要么背景不简单,要么手段不简单……总之是她绝对绝对想远离的人物。单就感情上来说——公祖珛,人家是有心上人的好不好!!!
但是这件事系属人家的私事,她随口道来总归是不大合适,因此孟嘉并未提起。
怕华纾再度语出惊人,孟嘉遂率先接道:“你按完了吗?能不能快点儿!”
华纾反而放慢了动作,道:“我也没力气了,想听两句好听的。”
“那你起开!”孟嘉撑着坐起身来,将锦被掀开,伸手去够瓷瓶,“我看你这手法也没什么特殊的!”
华纾没料到她这一着,眼疾手快一手把药膏挪了,一手就势从胁下揽住了女子脊背,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了许多。
孟嘉陡然贴上一个热身子,不禁一哆嗦,十分清醒且迅速地认识到自己犯了蠢。
华纾在她耳边笑道:“卿卿真是了解我,投怀送抱比山盟海誓还要有用……”
孟嘉立刻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双手竭力推开身前之人,这时分看去,却怎么都似有一股欲拒还迎的意味。女子陡然身子一僵,惊恐地感到右耳垂被一个温热湿润的物什细细环绕,随即被轻轻地咬了一口。
孟嘉捂上耳朵,大怒:“华纾!你属狗的?!!”
华纾绕回她面前,紧盯着她水灵灵的眼睛,低沉笑道:“我要是属狗的,那你属什么的?兔子?非要被我追着,就不肯回头一次,好像我能吃了你。”
孟嘉把头偏向一边,挪开眼睛,低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男子揽紧了怀中人,吻上她的鬓角,一寸寸地沿着女子细嫩的肌肤向下,体会着满怀温香软玉细细发起抖来,他气息也如被搅乱的一江大潮,几近崩溃,喃喃道:“卿卿不懂,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些……七年前我以为你是男子,见你如日如月,总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之景,疑心自己生了心病。我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也不惧蜚语流言,却总是不知你会是什么心意,生恐一着不慎害了你毁了你。及至你出了丹山,我叫人日访夜探,晓得你是虞宁孟家的女儿,自然欣喜若狂,彼时却为种种不能前往,忧心如焚,见你拒婚无数,才始略安。”
“去岁我原欲年底亲往,到了虞宁才知你只身离去。我寻你到京,上元一遇,你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拿住了夏深手底下的人,晓得你往岭南,便知你是寻了时晙去,没有多久,就传来岭南为时晙收复的消息,这中间的变数只能是你!那时我以为你属意时晙,肝胆俱裂,在襄城劫了你,想把你带回淮南。你跟我说,你对时晙无意,却定要赴京。”
“我的命悬在京城,一刻也放不下,所以,我来了……”
华纾轻描淡写,言语间却令人心若针刺,“卿卿,你说,我是不是一直在追着你?如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却把自己弄成这样,可知我见在双目,如何痛入心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