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尽眯起眼睛,“惦记爷的宝贝?要不你留下陪爷一宿,爷高兴了,让你进去随便挑随便拣怎么样?”
阿璨一笑,手中的骰子立刻向他劈头盖脸砸去,冷冷道:“对本姑娘说这种恶心话,你还不够资格!”
洪尽被砸中眼睛,脸色骤沉,把怀里掐着的人随手一推,“蹭”地起身,一拍桌子怒吼道:“臭娘们儿!老子他妈的给你脸了!”
阿璨右手向腰间一拂,迅速把一柄匕首狠狠插在桌子上,笑着看向洪尽,“我看是老娘太给你脸了。不想赌,想死?”
公祖珛:“阿璨!”
阿璨回头,柔柔一笑:“三郎放心,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罢了。”说罢,向台下扫视过去,触目所及无不是惊惧戒惮中夹杂着对血腥混乱的跃跃欲试。
她目光又落在洪尽身上,“我拿右手为注,坊主赌是不赌?”
洪尽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公祖珛,阴狠道:“这可是你说的!”他往公祖珛的方向一指,“你来摇!”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是温和平静的榷风。
榷风颔首道:“是。”伸手对早已默默缩在公祖珛身边的孟嘉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
孟嘉笑笑,站在了靠阿璨和公祖珛这一侧,与榷风不过二尺之距。
骰子同时在二人手里咣咣啷啷地响动起来。
赌这玩意儿,孟嘉是一点儿也不懂,在她心里,这次输赢跟她也没关系。她有一搭没一搭晃着骰盅的时候,心里尽是在琢磨,如果这场胜了,她能否跟进如意房?或者说,公祖珛和这位阿璨姑娘会让她跟进如意房吗?
至于败了……以公祖珛的身份,想必不会真的把身边人的手留下,那他会跟对面翻脸?然后……
榷风手里的骰盅“咚”地扣在桌上,停了响动。
孟嘉没有当即就跟着他停下,而是更大幅度地晃了起来,暗暗观察着洪尽和公祖珛、阿璨的反应。
好像大家都不是很在意……没劲,孟嘉把骰盅也扣在桌子上,揭开——三、五点。
榷风手里的骰子也揭开了,二、四点。
洪尽坐庄,按点取牌,第一对,洪尽输了。
第二对,阿璨输了。
洪尽瞥了榷风一眼,又盯了孟嘉一眼。
阿璨嗤道:“坊主,我押一只手,都没怀疑起他们来,你就先要把自己的坏运赖到别人头上了?”
洪尽冷哼一声,“再来!”
再来、再来!又再来!
一连五把,居然次次都是平局!
洪尽不干了,把牌一推,指着榷风:“换人!都给老子滚蛋!”
阿璨笑道:“别呀!我倒想看看,这局究竟什么时候能破,是洪坊主技高一筹,还是我们道高一丈。”
洪尽起身,冷冷道:“两位想玩儿到什么时候,本坊一定安排人让二位尽兴,洪某尚有家事,恕不奉陪!”
阿璨也起身,叫停了洪尽,悠然道:“是有家事,还是有要事,一字之差,可要差太多了,洪坊主,账还没算清楚。”她把住赌桌里角往外一推,“别急着走啊。”
木桌倾下高台,砸开一圈人,众人不明就里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砸场。洪尽一顿,却更快地下阶,“把桌子给他们换了!”
洪尽逃也似的顺着出路远去,消失不过片刻,却被架在颈上的刀逼了回来。
押着他的官兵厉声大喝:“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速退!”
很快有十几个官兵持刀跟进来,引着众人往外走——如今是宵禁的时辰,乱跑乱撞上街,不被官府抓回来打板子,撞上巡城卫士也是在劫难逃。反而是官府查案,若跟他们没关系,到时辰也就放了。因此众人倒像是经验丰富的模样,往外走的队列甚至给人一种乱中有序之感。
孟嘉半日沉默,此时方拧眉向公祖珛发问:“公祖大人,下官斗胆动问,此为何意?”
公祖珛竟然回答了她:“朝中有人私扣贡品于宫外寄卖敛财,近日查报,奕隆赌坊正是寄货处所之一。”
孟嘉转念一想,“如意房里莫非皆是贡品?”
那胆子未免太大了……
公祖珛摇摇头,“是非皆要大理寺与礼部同验过才可知晓。”
孔良、陆兴镖局、如意房……镖局失踪的货物,怎么会出现在如意房里?若扣押贡品于外寄卖的事从两年前就有,那她手里的金锁片,会不会就是一件贡品?!
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下去,若孔良的润琅轩也是寄卖地之一,会不会是因为某种原因,幕后主使得知事发,才中途截回了货物,并杀了孔良灭口,转而将货寄在了奕隆赌坊的如意房内?可除了孔良之外的那些无头尸首是谁的呢……
孟嘉忖度着,向公祖珛道:“大人,我们是否可以到如意房一观?”
没等公祖珛点头,阿璨已经拍手笑道:“我正是为这个来的,三郎,不叫我瞧瞧这里的好宝贝,以后再也不同你来这等肮脏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