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直给申如月叫的一阵恶寒。而步青虞的白鹰似乎也能听得懂人话一般,撩开利爪摆了翅膀便向她。
虎是地上的霸主,而白鹰则制霸天空。饶是申如月和白虎的默契再高,也比不上鹰飞翔之时的灵巧盘旋。
若光是白虎和白鹰单独争霸,尚有一席之地,白虎要战胜这头鹰的可能性极高。只是它的背上现在还有主人,身姿远不如之前那般轻盈迅捷。
申如月出门没想过又会遇上这场恶战,即便步青虞身后的小厮还没冲上前来,她手持短刀和一头白鹰相斗自然吃亏。
她最擅长的弓箭还没带上身,已经应付得有些吃力。
手中的短刀尚能勉强抗击,而另一手的画卷可脆弱着。曾有一瞬间她想用这幅画卷来抵抗莽莽鹰爪,临时却反了悔,生生一个魔鬼角度般的后仰避开了那一爪。
而后立即回神收回那画卷,从胸前拉出横笛来双手对持。
眼见着白鹰已经越来越熟稔,反倒是白虎这边多番回避已经开始自乱阵脚。可这儿是城中,余下的驯兽军团想要过来还得花上不少时间,若到了那会儿功夫早就胜负已分。
申如月决心要逃。
可后头那些小厮围得死死的,手上还拿了兵器,她不愿意白花花冒这个险。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存侥幸再伤到分毫。
眼前缭乱,皆是白鹰飞舞盘旋的身姿,那只取她性命想要重伤她要害的攻击性让她感觉陌生,但那样的动作和进攻线又让她无比熟悉。
曾几何时,她的左膀右臂上还停着一对灰鹰和白海东青,现下能来得最快的飞禽皆以离她远去。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忍的痛处。
却依然固执又坚强地咬着牙,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短刀,想要为自己厮杀出一条生路,能保全自己身上每个部位都不会受伤致残的路。
忽而,又是一道白光在她眼前闪过。
这道白光不是映着地上的石瓦砖路,而是衬着后头碧蓝蓝的天。但那道白光又不如之前那样白得发亮耀眼了,有些变黑发黄,显然是经了些风霜雨雪少了看护。
“冬风?!”申如月惊道。
而冬风听到了她的呼唤,帮她挡住了白鹰冲来的要害一击。申如月得了空隙,在步青虞的眼皮子底下冲过这一关。
电光石火之间,还来不及回神,她已经绕到了步青虞身后,而白虎随之一个飞跃掌心击地震得一旁医馆的旌旗都晃了几晃。
那虎啸声伴着划破天际的鹰鸣,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小厮就算想上前拦,也不想真在这时候拼命,人与虎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眼睁睁地看着申如月身骑白虎突出了重围。
“废物!”步青虞难得情绪上脸,面红耳赤地发了怒。
身后一众小厮听见,大腿都跟着颤了颤。想去拦,但依然迈不开步子。他们但凡冲上前又会被在他们攻击范围之外的白海东青刮烂脸,进退维谷,横竖都让人绝望。
而步青虞的那句话不像只是对他们说,更像是对着他刚刚还亲爱着的白鹰骂道:“养了你又什么用,每次见了它就怕成这样!好不容易硬气一会,又被它一爪子挠回了原型!就算这是你爹又如何,只要是拦着你路的,都该死!都该死!”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音调也压不住地越来越高,比鹰鸣还要尖锐,尖得刺耳。这话听起来就诡异,即便是放在鹰上,也枉背伦常。
更何况还觉得他话中有话,不止对着鹰说。
白鹰还想再起飞,步青虞依然喜怒无常,又一把将他扯了下来,几乎诡异病态地轻声道:“也罢,乖乖,让她走了也好。”
申如月还疑惑着为什么这群人没有追上来,莫不是前面有更多埋伏?周围的店门都以紧闭,晨间的街道恍如鬼市一般,愣是被步青虞和白面小厮这样的阴阳人搅成了混沌炼狱。
阴柔缥缈的声音并未停下,如长了触手与毛流的藤蔓,抽出一把柔韧又难缠的丝,扫过一整条街,音量低,又紧紧地追着人往耳朵里钻。
“瞧她宝贝着那幅画卷。若是被她知道了画上之人就是她寻了已久的宿敌之子,她会不会后悔今日没能与我们合作?”
步青虞又凉凉出声,她并未听清,只剩了几个字眼。
宿敌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