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空着手,迅速溜走了。
齐钰鸣和许佳才从黑暗中摸了出来。
“看来明天会发生一场好戏。”齐钰鸣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什么好戏?”
许佳重新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前行的路,“说不定是这个班的人有事所以回来一趟呢。”
齐钰鸣垂眸,看了一眼她圆溜溜的眼睛,笑意更深。
“你说得也有可能,那就等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
周三早自习,胡竟和郭主任来到教学楼二层的空教室里。
“哐当”一声响,教室的大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二十来度春暖花开的气候,胡竟却沁出一额头的冷汗。
郭主任站在讲台边,自己没坐也不说让胡竟坐,两只眼睛刀子似的扎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剜着他的血肉。
两人好半天没有讲话,郭主任不发一言,胡竟站在角落也不敢抬头。
良久,郭主任开了口:“胡竟,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出来吗?”
“因为……因为,我没有好好上早读。”
郭主任一拍桌子,怒道:“还敢狡辩!”
“告诉你,昨天我接到一则举报,说你在联考前卖答案,有人证有物证,现在你还敢跟我装傻?上了这么多年学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考前泄题、考试作弊?你对得起学校对你的栽培,对得起老师对你的教导,对得起你供你上学的爹妈吗?啊?”
胡竟心神一震,饶是他脸皮再厚定力再强,被郭主任这样训人训了十几年的老油条指着鼻子大骂一通,也变得面红耳赤惴惴不安。
郭主任看他神情,缓了一缓。
随即语气一变,又说:“我记得开学那天,送你来学校的不是你爸不是你妈,是你六十多岁的奶奶。她头发已经全白了吧,可每天还是辛辛苦苦给你做饭洗衣服,就盼着你能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长大了出人头地。”
“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要是让她知道你在学校做这种事情,她得有多难过,晚上还能睡得着觉吗?”
见他提到奶奶,胡竟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睁得老大。
他是留守儿童,爸妈常年在外打工,爷爷去世早,家里只有奶奶照顾他。小时候爸妈逢年过节还会回来,那点爱很少但总比没有强,可自从前几年两人在外面生了二胎,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胡竟知道他们打定了在外定居的念头,这十几年原来从来没有把他放进人生规划。
他拼了命学习,好不容易考进林海一中,也才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施舍般的关心。
只有奶奶,把所有的爱都给他,和他一起相依为命。
决不能让奶奶知道。
胡竟没有哭泣,两片嘴唇纸一样的白,又像鱼似的张开着:“老师,我说,我全说,别告诉我奶奶。”
郭主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要是你还想在一中上学,就老老实实都交代清楚吧。”
胡竟点了点头,持续摄像的监控之下看起来格外悔恨。
上午大课间,广播里突然紧急通知,学校严查违禁物品。
所有学生都被隔离在了教室之外。
十班的人倒是很镇定,杨连浩还乐呵呵地开玩笑,说查谁都不该查他们十班,像他们这种样样第一的三好班级,怎么可能会有违禁物品出现。
直到体育老师孙红从班里出来,手里明晃晃拿着两张印了字的纸,有人凑上前看,发现是这次联考的答案。
“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
“谁印的答案?”
“我们班不可能有人作弊,老师,一定是搞错了!”
许多人慌里慌张围了上来,孙红倒没发火,只说:“东西的确是从你们班某位同学的书本里搜出来的,这点不用怀疑。但是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还没确定,大家先别多想。”
“好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孙红盯着一群人走进教室,可当叶幸从她身边经过,却将他叫停。
“叶幸,你跟我来。”
叶幸怔了片刻,但很快就跟了上去。
看着班里唯一一个空出来的座位,教室里的学生迅速反应过来叶幸被带走的原因。
孙红搜查的时候他们没看见过程,今天的搜查也师出有名,但把联考、搜查、答案、叶幸联系在一起,尤其在他们已经知道有人作弊的情况之下,这些人迅速拼凑出一个真相。
“靠!叶幸居然有答案?”
“那他不是作弊了吗?”
“我去,亏我还把他当学神,没想到是这种卑鄙小人!”
男神塌房,教室里顿时沸反盈天。
哪怕事情并没有被任何人证实,哪怕一切还只是他们脑子里的猜想,可怀疑犹如跗骨之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沾上这样的事情,只要是非没有彻底分明,再神圣的人也会被拉下神坛,再遥不可及的人都会变得仿佛触手可及。
众口喧哗,池舒耳膜被震得生疼。
她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够了!”
“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想而已。一张纸谁都可以印,门没有上锁班里谁都可能进,罪魁祸首把答案放到别人的位置想要祸水东引也不无可能,怎么就要给人下定论了呢?”
“再说了,昨天大家刚知道有人作弊,今天我们班就被搜出了答案,当时说这件事的时候全班可都在场,哪个罪犯会不藏好自己的罪证?哪个罪犯不想有只替罪羔羊?”
池舒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出班里许多人的身影,她笔直地站着,带着不容置哙的通透与信任,“我想,最斩钉截铁的人才嫌疑最大,不是吗?”
那话敲在许多人的心上。
仿佛一记钟声,把他们心里的疑云惊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