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司英开始摆西瓜。
往日里司英速度快,很快就会垒出几排,可她今天不管在学校还是店里,有一半的心思总是漂浮的。
雾月……
司英双手捧着圆滚滚的西瓜伸直胳膊高高举起,停下。
雾月也是这样,把她高高举了起来。
真神奇,她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两条细细的胳膊一下把她高高举起,还扛着她跑到卫生间……
越想越不可思议,司英无意识抛了抛西瓜。
一旁的孙姨看得心惊肉跳,这孩子今天咋回事,咋垒一个瓜抛一下?
她抱起西瓜左看看右看看,没毛病,好瓜呀。
最后忍不住跟着抛了抛,结果手一滑没接住,眼看西瓜就要落地——
司英一把接住,十五六斤的一个瓜被她像接篮球一样轻松单手稳稳接住。
孙姨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她手上捧过瓜垒好。
司英疑惑:“孙姨你抛瓜干嘛?瓜坏了?”
孙姨:“……我是看你垒一个瓜抛一下,还以为瓜有啥问题才跟着你一起抛。”
司英歪头:“有吗?”她抛瓜了吗?
孙姨:“……”
这孩子是不是熬夜学习把脑壳熬浆糊了?今天瞧着不咋灵光呀…
孙姨扭头去数还有几箱西瓜要开箱垒出来。
刚才共到了四十五箱西瓜,晚上只用开二十箱拿出来卖,剩下的是明日白天的。
她点了点数,不多,还只剩八箱需要拿出垒,转回头对额角都是汗的司英说:“剩下的我来弄,你进去休息吹吹空调。”
司英摇头,“我来,孙姨你进去休息,剩下的几箱我很快就垒完了。”她说着,抬手擦掉额角的汗珠。
九月的傍晚暑气还没消退,残留的余温烫得恼人,何况她又搬了二十多箱西瓜,额角后背的汗一层接着一层往外涌,像是被保鲜膜裹住,热得很。
司英抓着衣服抖了抖,让汗湿的布料稍稍远离不再贴在身上,看孙姨还想说什么,她抢先说:“就这最后几箱,垒完了我马上进去。”
“好好!听你的。”孙姨知道她是个犟脾气,认定要做的事谁说也没用,就没再说什么。她也没走,和司英一起垒着瓜。
司英笑了笑,确实嫌热就干脆把衣服两边的袖子全部卷起,这样稍稍凉快,双臂也大大方方展露出来。
经过暑期毒辣太阳的暴晒,露出的胳膊肤色分界明显,是健康的小麦色与原肤色的白皙对撞。
太阳燃烧着最后的炙热,强光打下,她手臂的肌肉线条愈发分明,如流动翻滚的麦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焦棕的肤色似厚重的土地,承载着这片金色不息的麦浪,从小臂涌向大臂,越过一线天的天堑,不设防直直撞入耸立骏险的雪峰,却依旧攀爬而上,不甘化成金色的潮汐卷入少女深蓝的衣袖。
女孩肩宽背阔,身上深蓝色衣料舒展如同一片小小的海,诞下一场金色的风暴。
风乍起,卷袭另一片流动的海。
雾月停下。
浅蓝色的裙摆如浪翻涌,少女灰蓝的眸子被金色的浪潮涌盛牵扯,任由夏风把头发吹乱。
“咻-”
她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急促短小的口哨声瞬间被嘈杂的街道人声掩盖,却骤生一场无形的海啸,气势汹汹裹挟着乍然的心悸袭向那片由金色麦浪孕育的海。
司英顿住。
如芒刺背。
后背突然多出的一道视线太过灼热,就算她不想在意也难。
司英实在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扭头。
终于。
两片海域相撞。
隔着数米,隔着路人,司英被海啸吞噬。
司英怔在原地。
不可置信。
雾月!
随即又被巨大的喜悦打翻。
“啪嗒!”
手中最后一个西瓜坠地。
新月爬上。
太阳落荒而逃,徒留脆甜通红的心暴露在月光之下,接受命运的审判。
“哎呀!”两道惋惜声同时响起。
一道是孙姨的,她没想到做事一向利溜的司英竟然把瓜摔了。
另一道是澄子的,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她不免可惜一个好好的瓜摔在地上。
“走吧。”雾月说。
“嗯?”澄子扭头看她。
雾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去买瓜。”
西瓜落地脆响的炸裂声把司英惊醒,她连忙蹲下去捡摔成三瓣的西瓜。
孙姨也跟着一起蹲下收拾,啧啧可惜,好瓜呀,皮薄汁多果肉红脆,裂开的几瓣连个籽都没有。
不过就一个瓜而已,她看司英神色自责,正准备打趣安慰。
司英突然抬头,一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