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尤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把视线转回到课桌上的那几张单子———已经全部完成了装订,填写内容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手指敲着桌面,冰透色的指甲反着光,冷气从指尖爬上双手,是融化在烈日里的雪。
程芳梨翻了个白眼,不信她会故意不送。
上课铃打响,付竞泽还没回来。
冰尤平静地上完了整堂课,笔下干净,期间没有一次走神。
反而是程芳梨看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看一次都要确定一下冰尤走没走。最后直接写错了老师讲了一整节课的大题,连人带书被罚在了讲台上。
下午3:15,下课时间到。
冰尤不紧不慢的地拿起考勤单朝外走,经过讲台的时候和她交错了下目光。
“你玩完了!”程芳梨直接冲她下了死令。
冰尤瞅了眼她写的一黑板的错题,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也玩完了。”
*
顶层走廊,整栋楼阳光最好的地方。
尽头的环形教室是学生会的固定游乐场。
冰尤散漫地走上最后一节台阶,抬手看了眼表。
来早了。
她顺着光影移动,深蓝色的制服裙挡不住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厉味道,单子在手中可有可无的甩。
第一间教室的门突然滑开,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就已经被拽着手臂牵了进去。
漆黑的活动室窗帘拉的严实,灯也没开。
在意料外又在情理中。
付竞泽的脸模糊不清,但从身上的烟草味依然可以分辨。
“还没送?”
“你去哪了?”
两人同时开口问话,问题撞在了一起,呼吸贪婪地交织。
愣了几秒后,付竞泽轻笑着首先张口:“秘密。”
冰尤甩开他的手,有样学样的对着他开腔。
“那我也是秘密。”
她向后退了几步,坐在离自己最近的课桌上和他保持着正常距离。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把倚在门上的付竞泽看的清清楚楚。一下午不见,他不知道又在哪疯玩,状态似乎调整的很好。
他也看她。
两天没见,认认真真的第一眼。
那是一张爬满疲惫但依旧漂亮的脸,手轻轻揪着衣领扇风,缓解着这间教室闷热的气流。
付竞泽借着私密空间耍贫:“这两天晚上睡的还行吗?”
这两天,她认床,临时开的酒店睡的她腰疼。
但她还是假笑:“特别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她跳下桌子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男人,走到前面把教室的门滑开一条缝。
付竞泽捂着后颈活动着肩膀,脊椎发出“咔咔”的响动,方向还是背对着她,没转过来。
“美式少冰不加糖,没弄错吧?”
“错了,”她走出门,故意留个头回来,“我今天就想喝可乐。”
她挑刺儿没完,对一切付出不买账,付竞泽没辙地点点头认栽。
两人前后出了教室朝相反的方向走。
走廊尽头的学生会办公室大门敞着,戴眼镜的女孩垂着头从里面出来,似乎结束了批斗,和她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那满天飞舞的画纸。
办公室里面,会长把椅子转了过去,留下一个愤怒的眼神。
几个戴着袖标学生会干事成列从眼镜女身后出来,他们有组织地排成一队,拿起了门口架子上的一册册红本。
阵仗严肃又高调。
弥音在队列中瞪了眼镜女一眼,毫不客气地从那几张画上踏了过去。
雪白的纸页留下几个脚印。
冰尤没有停下,和队列撞个正着。
弥音趾高气昂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化成泡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她不该出现在这的错愕。
可是她就是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还蹲下身帮女孩把散落在地砖上的画一张张拾了起来。
冰尤用余光扫着路过身旁的队列,速度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
每个人的名字她都知道,干过的事她也都记得。
戴眼睛的女孩连声道谢,跪在地上和她一起捡着画,在得到帮助的这一刻泣不成声。
另一边,付竞泽顺楼梯下了顶层。
好巧不巧碰见了鬼鬼祟祟往上走的程芳梨。
二人短暂对视,他没心思管,插着兜从她身边经过。
“我不是在偷看!”她不打自招,一顿解释。
付竞泽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下着台阶。
“我跟上来是怕冰尤送晚了会挨骂!”她越描越黑。
已经走到下面那层的男人从栏杆缝抬头看她,脸上是痞气的挑事表情。
“你省省吧。”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烟,抽一根叼在嘴里补了一句:“别让我发现你找她麻烦。”
程芳梨僵在原地,还是那个急于解释的姿势,探着上身,手紧紧抓着围栏。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
她来回品着付竞泽刚刚的话。
怎么感觉……他俩关系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