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景戴着一次性手套剥虾,她的头发半长不短,中长发向来披在肩上。空调偶尔吹过来的冷风将她侧边的发丝微微吹乱,搞得她脸颊上痒痒的,她忍不住张着沾满酱汁的手指,利用手腕的力量将头发往耳后别去。
“那瓶酒是我朋友送我的,不贵。”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游曳突然起了好奇:“璩检,你是不是很喜欢喝红酒?改天,我真给你拿瓶过来!我爸那有好多!”
璩景顿了顿,随口说了句:“我以前有时候失眠睡不着,后来有人教我,让我睡前喝一点红酒助眠,之后就养成习惯了。”
“会睡前喝一点。”
蔡攀嘻嘻笑了:“是谁啊,男朋友吗?”
璩景怔了一下,手指微微捏紧了虾尾:“很早之前的,前男友。”
同样坐在餐桌上的年轻男人,听到此不免微微蹙眉了一下。
“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虞束这个问题出来的时候,璩景瞳孔紧缩,看向对面。因为这个话,是对面这个男人,突如其来问出口的。她震惊,他怎么会问。
蔡攀也一脸好奇,附和问道:“对啊,璩检,你当时因为什么分的手?”
璩景嘴唇颤抖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执起筷子状若不在意的:“哪那么多为什么,毕业了各回各家,殊途不同归。你们读书时没有见过这种情侣吗?”
屋内灯光明亮而微微眩晕,啤酒泡沫在罐子里蒸腾翻滚,微微的气泡声让虞束脑海里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幕场景。
进入省检的前几年,那时他因为公务,需要顺道去东政取了一些往年的审判资料。
有天傍晚从办公室出来后,他经过篮球场拿着车钥匙去停车位。夏日的夜晚,清风微凉,他刚走到车旁边,就隐约看到对面车尾处立着一对校园情侣,依偎在一起。
那女生身形纤细而瘦弱,虞束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洁白的侧脸,唇角微微抿着,整个人倔强柔弱。但面对恋人时,身上散发着眷恋和依赖。
“斯灼……”她叫道恋人的名字。
虞束依稀识得她,似乎是孟教授的得意门生,先前那次聚会,是坐在孟教授旁边的那个女生。
虞束无意偷听情侣的温存,甚至心中莫名烦躁,坐进驾驶座后十分不留情面的滴了声喇叭,在扰乱这对情侣的氛围后,当即大摇大摆的开车就走。
后来再听到她与那个什么劳什子男朋友的境况时,已是璩景离开省检的前夕。
有天她失魂落魄的,眼睛通红,淋着大雨走在马路上,差点被疾驰而过的轿车带倒也浑然不觉。直到虞束再也看不过去,从车上下来,一把将她拽进车里,看她嚎啕大哭。
那天,她刚被自己老师踢出“青棘”特案专组。
虞束不清楚她与那个沈斯灼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正式与那个男朋友宣告结束。隐隐的,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从他的心里破土而出。
他当时在车里,甚至想要说,别哭了,不就是个沈斯灼。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就是那一天,他也实在算趁人之危,但是虞束从来没有后悔。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时,已是深夜。蔡攀还要收拾桌子,璩景拦住了她:“你们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
游曳把车钥匙扔给蔡攀:“我喝酒了,你开车。”
他俩顺路,蔡攀手忙脚乱接过钥匙:“璩检,那我们先走了哈!”
送走游曳和蔡攀,回过头来,璩景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他,竟然还没走。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璩景:“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你先,回去吧?”
虞束扫了眼满桌狼藉的餐碟碗筷,径直越过她收拾了起来:“来你这蹭饭,总不至于再让你一个人收拾。”
璩景没法强赶他走,也要伸手帮忙,被他推却一边:“我自己就可以,你先休息吧。”
于是,璩景在他后面默默的将桌子擦了擦,就把抹布放下了,在虞束轻车熟路的收拾下,一时之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估计是看出她做家务并不熟练的样子,且璩景厨房柜子里的许多日常东西看起来摆放的整整齐齐,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虞束站在料理台边,洗着碗不经意的问:“你平时不怎么在家做饭?”
璩景有些心虚:“一个人没必要做饭。”
其实是她早上实在起不来,晚上回到家呢,又实在懒得开火。何况,她做饭的手艺天怒人怨。
虞束的背影隔着厨房的磨砂玻璃,似远犹近。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名门出身的富家子弟,竟然也愿意做这些事吗?
璩景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家里忙忙碌碌,心里暗自腹诽,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渐渐昏昏欲睡。
等到虞束一切处理得当出来的时候,就见沙发上女生打着瞌睡,长发微微挡着半边脸颊,下巴放在靠枕上睡的香甜。
虞束站在沙发边,不免失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阳台摇椅上有一条沙发毯,走过去拿了过来,微微俯身替她盖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