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连下几天的暴雨,水位猛涨,冲毁了年久的堤坝,洪水肆虐,淹没了临近的村庄,房屋尽数坍塌。
天灾无情,褚洄领命,紧急到这里治水,兰雪宫和商工院都派了人随行。
褚洄站在高处施展神力,惊涛骇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重重包围,褚洄毫无惧色,用神器控制住了洪水,随后跟士兵们一同在泥泞中救人。
商工院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在重铸水堤,迎着密雨,踩在泥汤里,与老天抗争。
兰雪宫的人在临时搭建的营地救治被送来的难民,炉子上一半煮饭,一半熬药,浓郁的药草味几乎覆盖了米香。
褚洄刚从商工院所处的第一线回到营地,便马不停息地帮忙救助,她施完粥,又去给受伤的人处理创口。
难民源源不断,哭泣声不绝于耳,她一连多日都未曾合眼。
灾难深重,预备的粮食和药物面临不足,幸好褚洄未雨缪谋,让邻近的州县筹集后运过来。
灾厄之际,民不聊生,山匪横行,褚洄不放心亲自去接回物资,路上她看到了这世间最糟糕的样子,死亡、贫困、饥饿、肮脏……
军队行至一条大河的边上,沿岸尽是流民,佝偻着身子,身上的衣衫残破,喝着浑浊的河水。
他们听见前方有人马行将过来,蜂拥而上,但看到是带刀的士兵,又畏缩地止住脚步。
这些流民纷纷跪下来,伏地磕头,哭求一口粮食救命,褚洄眼神悲悯,往人群里扫了眼,看见还有奄奄一息的幼童,不禁落下泪来。
褚洄下令将干粮分些给难民,心中已然落定主意,她准备带这些难民一起回营地,待情势好转,和受灾的百姓一样安排归处。
褚洄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喂了水,她起身回头一望,整片天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昏黄的大地满目疮痍。
褚洄走到水边,残风卷起水蓝色的衣袍,随着半垂的青丝往一边拂动。
苍幕之下,分外悲凉孤寂,她的视线往旁边一转,看到不远处的水里好像漂浮着一个人。
褚洄不顾自身地跑进河水,趟在里面的双腿艰难前行,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可以用灵力救人。
那人的身体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已经僵硬冰冷,面色更是苍白如雪,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机。
褚洄及近才看清模样,呼吸一窒,没想到她们此次的相见竟是宿命的始点,心底有个声音在问:“既知结局,若时空倒回,你是否还会救他?”
褚洄回答:“我想跟天命再赌一回,想为他再搏一次,我始终相信他本性不坏……”
钟离絮被她带到岸上,看见浑身的伤口淤紫发黑,应是跟人搏杀或从魔爪中拼命逃脱所致,腿部被利器狠狠贯穿,衣物沾染了一大片血红。
苍野的风吹过,褚洄的羽睫轻颤,一颗若泪的水珠从飘拂的一缕碎发上滴落,落在钟离絮的额头,叩响了他的心弦。
钟离絮的眼睛打开了一道细缝,光影里是一张如明月般美好的面容,就此铭刻在心。
回到营地,褚洄叫来医师救治他,医师剪下残破的湿衣,袒露出惊目狰狞的伤痕,褚洄垂下眼睑,不忍再看,离开了帷帐。
待她忙完手上的事回到这里,医师已经将钟离絮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稳住了他的伤势。
夜里钟离絮出现高热,双眉痛苦地拧在一起,大颗大颗的汗珠往脖颈里淌,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都湿透了。
褚洄守在他的身边,用手帕拭去他满头涔出的热汗,不断凝结灵力,轻轻触摸他发红发烫的脸。
钟离絮似乎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心肺的灼热得到舒缓,褚洄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变成这副模样。
钟离絮一直昏迷着,褚洄每日都抽空来看他,给他喂药、拭汗,用灵力医治他腿部受到的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