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问题。”姜绮玉闷声道。
他却说:“别哭啊。”
范铭礼的手指动了动。他很想伸出手去,帮她细细地擦掉眼泪。可他现在根本无法做到。
姜绮玉条件反射:“我没哭。”
但她还是很迅速地从桌面抽出了纸巾,胡乱一抹,将那几滴眼泪擦掉了,只留下微微泛红的眼眶。
“……什么时候做手术,明天吗?”姜绮玉吸了吸鼻子。
“明早就开始。”范铭礼说,“接下来要做全身检查,禁食禁饮,明天就可以开始手术。”
“嗯。”
姜绮玉的手机这时弹出消息。是养老院的负责人,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的几天需不需要请假。
姜绮玉发了明后两天请假的消息。
做完这一切,她收起手机。一抬头,对上范铭礼的双眼。他这个时候还是笑着的。
“还有心情笑。”姜绮玉小声道。
“因为能见到你。”范铭礼说。他的声音很柔和,比起受伤的他来,姜绮玉似乎反而是需要被安慰的一个,“我很开心。”
他补充了一句:“而且只是骨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粉碎性,不是普通的骨折而已。姜绮玉很想这样说。
“你——”她到最后还是泄气下来,“我还不至于让病号来安慰我,明明受伤的人是你吧。”
范铭礼忽然道:“嗯。”
他说:“我好疼啊。”
姜绮玉附身过去,离范铭礼的脸庞极近:“疼,那就好好养伤。我会请假来陪护你。至于你先前说的‘重新开始’——”
她的话语转了几个弯,没有及时说出来。范铭礼肉眼可见地紧张了,没有因为疼痛,却因为这句未竟之语而皱起了眉头。看见他略微慌张,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姜绮玉不知为何,感觉有几分舒心,又有几分怜爱。
“等你养好伤了再说吧。”她笑眯眯地道,“等养好了伤,你重新追我一次吧。”
其实之前追过吗?或许吧。连这段婚姻,说起来都富有几分戏剧性。不过说到“追”,就让她想起,他们在北京的鼓楼下碰面的场景。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而范铭礼此时握紧了她搭在病床栏杆上的那双手,用几乎虔诚的语气说:
“我会的。那么,请多考虑一下我吧。”
……
第二天,手术如期进行。
手术室亮灯的时候,坐在外边的姜绮玉难免有些紧张。等到终于结束时,开门的医生一边说着“手术很成功”,一边让护士将范铭礼推了出来。打了麻药,劲儿还没过,他正昏睡着。姜绮玉的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跟着护士一起回到了病房,看着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部,姜绮玉这个时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周琳琳听说了这件事,让她不需要请假,等“你男朋友”的伤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姜绮玉听到这个代称时,神色不由得微妙了一下。其实不是男朋友——但她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们其实完全跳过了这个阶段。
范成和范夫人来探望了好几回,态度虽然很恳切,却莫名让人觉得隔了一层奇怪的膜。
范嘉懿则是声泪俱下。平时对范铭礼貌似“颇有微词”的她,在病床前简直哭得停不下来。
“哥!!!”她抽噎着,“都怪那个司机醉驾!!!喝酒还开车的人都该死……”
范铭礼很无奈地制止了这一说法。
他没有让人将自己受伤的事告知范老爷子。并且,他还封锁了消息,这则社会新闻并没有登报,也无法传播。
一周后,范铭礼顺利出院。
他们回到了家。
在踏进家门的一刻,姜绮玉忽然感到这偌大的别墅由陌生重新变得熟悉起来。那些花瓶里的绿植、金丝楠木沙发、明亮洁净的吊灯、西方风格的地毯……目光划过楼梯扶手栏杆时,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范铭礼一眼。
“怎么了?”范铭礼被看得莫名其妙,“我不在的日子里,这里有什么变化吗?”
姜绮玉不语,只是看着他。末了,她忽然笑了笑,像是想通了什么,随后打开了门。
“什么变化也没有。”她微微扬起嘴角,“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