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范铭礼说,我们去北城吧。
在某些方面,她是个非常长情的人。喜欢一款饮品,可以每次都喝这一款。喜欢某个地方,就可以次次假期都过去。
范铭礼没深入问她缘由,只是说,随你。
姜绮玉补充道:“上次是你带我玩,这次就让我来制定计划,怎么样。”
范铭礼只说,都可以。
他摊开双手,神色自然:“我们去做什么都可以。”
得了许可,姜绮玉十分高兴。空闲时分,她就在琢磨攻略的事。
她躺在床上,就算是睡前,也得摆弄手机,搜一搜“北城小众景点”。范铭礼就在她身旁,温热体温传来,姜绮玉盯着手机,很是专注。
来之不易的假期很快到了。
姜绮玉从家里拿出好些日子没用的行李箱,将东西分门别类,整齐放入箱中。
比起她的,范铭礼的行李箱倒是轻上不少。
天气晴朗,冬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他们登上飞机,几小时后便落地北城。
一下飞机,就能看到空气中飘着的薄薄细雪。
雪花落在头发上,很快化成了水珠,顺着发丝滴下来。
姜绮玉一下子就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场景。
生长在南方沿海地区,注定是一年四季都见不到雪的。小时,她曾问过父母,为什么这里不下雪呢?要是我们这里也下雪就好了。
父母哈哈大笑:要是连我们这里都落雪了,那世界岂不是要完蛋了?
姜绮玉有对雪的执念。她去过很多地方看雪。
在雪山上,在瑞士的滑雪场里,在加拿大的魁北克。她曾以为雪很温柔,其实不然。没有及时铲雪,脚很容易陷入厚厚的雪里。出门便是一阵冷风,叫人冻着鼻头,迫不及待捂着帽子跑回家。这是姜绮玉所看过的雪。
只是来来去去,她想,狂风暴雪固然惊心动魄,但这样的细雪,却令人更沉静而深刻。
她仰头看着天边飘落的雪花,直到一把黑伞罩在她头上。“在想什么?”
撑伞的手骨节分明,在寒风中,显得分外白皙。
姜绮玉说:“在想我们运气真好。你中意看落雪吗?”
“嗯。落在城墙上,具有一种古典美。”
范铭礼开始给她描述自己念书时遇见的一位计算机系的同学。那人制作了一套“纽约下雪大模型”,推断纽约何时下雪、各区域的降雪强弱程度、持续的时间……那位同学给范铭礼展示了自己的成果,对着那一排排数据称赞,他们多美啊,是人类大脑所能结晶出来的最完美造物。
但他的预测很多次都不准。
后来,这位同学继续深化研究自己的大模型。
他说:“数字和代码很美……但大自然同样美丽,不是吗?我们人类目前还没有资格深入揣测和改变它。它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运行的。”
这故事让姜绮玉深思了一两分钟。
“的确是这样,不过——”
他们上了出租车,直奔范铭礼在北城的一套房产。在车上时,姜绮玉还在同范铭礼讨论这个问题。
范铭礼最后无可奈何打断道:“亲爱的,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讨论哲学问题吗?”
姜绮玉有时候喜欢听他叫“亲爱的”,有时候她又不喜欢听。她作势要去捂范铭礼的嘴,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了手腕。
“好啦。”他说,“马上到了。关于自然和人类科学的哲学问题,我们晚上再聊。”
范铭礼在北城有一套大平层。平日无人住,但有人定期清洁打扫。
床铺柔软,暖气充足,设施崭新,且一应俱全。只是少了点“人气”。
来到北城的第一顿饭,他们没有去餐厅,而是自己在厨房下厨。
进厨房的人是范铭礼。
姜绮玉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范铭礼挑眉道:“你的水平还没我好呢。”
姜绮玉心道,怎么可能。
她相信范铭礼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小被精心照顾长大,怎么可能会做进厨房这事儿。
只是……
她倚在厨房门外,看范铭礼围着围裙,将外卖送来的新鲜肉菜一点点处理干净。他动作很快,不拖泥带水,无论是将排骨下锅翻炒,还是依次放入调料,他都表现得极为熟稔。
三盘菜就这样被端了出来。
煎焗排骨,清炒白菜,虾仁滑蛋。
姜绮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入口中。
……好吃。
姜绮玉一边惊艳于范铭礼的厨艺,一边又忍不住抱怨道:“那天我做番茄鸡蛋面,你还说好吃。其实就是安慰我罢了。”
范铭礼正低头解围裙,闻言,左手拿着围裙,右手却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我没说假话。真的很好吃。”
“……别安慰我了。鸡蛋又糊,醋又放多了……哪里好吃。”
“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范铭礼拉着她,来到餐桌旁,坐了下来。
“我称赞你的一切。”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