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荔低头看了眼,年月的皮鞋确实被踩脏了一块,也的确是她刚刚不小心踩上去的。而且那一脚踏得很实,鞋底纹路格外明显。
温荔还未来得及解释,忽然听见身后大门开合的声音,贺知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月,你姥姥头痛在房间休息,你嚷这么大声做什么?”
“表哥你看,她踩脏我的鞋。”年月委屈巴巴挪向贺知衍,指了指自己的左脚。
贺知衍瞟了眼,神色未变:“她也不是故意的,道了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什么?”年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表哥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最会装无辜装可怜了!”
话音刚落,年月就被一只手揪住了耳朵。
贺芮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双鞋而已,踩脏了就踩脏了,叫阿姨擦干净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贺芮婷一家许久才来羲和山庄一趟,一家人难得团聚,温荔自然不想多事,便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姑姑,我们闹着玩呢。”
“谁跟你闹着玩啊!”年月瞪她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贺芮婷掌心覆在她肩上轻拍了拍,脸上露出抱歉的笑,随后追上去将年月训斥一通。
客厅里只剩他们二人,一时有些空寂。温荔瞟了眼身边的人,依旧是冷白俊俏的一张脸,干净清瘦,只是近半个月不见,他好似比从前疲惫憔悴了些。
想到刚才他出言替自己解围,温荔仰起头看他,认真道了句:“谢谢哥哥。”
“不必。”贺知衍看了眼一旁的挂钟,垂下眼默然几秒,又问,“听严斐然说,你和他弟弟一起排了元旦节目?”
“啊……对。”温荔不知他为何会提起这个,更不知为何,自己竟觉得有些害臊。
“那就好好排练吧。”
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话题可聊,贺知衍丢下这句话便去了后院,大约是去看望老太太了。
想到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事情,温荔一时有些苦恼。
她原也没想过参与报名,是班上同学向老师推荐了她,说她长得好,手长腿长,适合演舞台剧。也不知怎的,老师竟同意了同学们的推举,也不曾问过她的意见,就这么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说是赶鸭子上架也不为过。
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硬推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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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元旦汇演恰好与校庆日临近,所以这次庆典举办得格外隆重。
温荔所在的节目小组是由四个班级联合排演的,舞台剧《阿拉丁神灯》,她在其中饰演茉莉公主,和她搭档饰演男主人公阿拉丁的则是她的好友严涵。
温荔本就四肢不协调,练起舞蹈动作相当费劲,再加上唱和演,更是难上加难。
相反,作为男一号的严涵从小学习各类社交礼仪,也学过交际舞和声乐,因此排练舞台剧对他而言得心应手。
此后,除了有专业老师教学,每日放学后严涵便会化身私教老师亲自指导她排练。经过长达一周的加课练习,温荔果真进步不少,已经可以记住所有动作和台词,并且流畅地将表演进行下去。
元旦晚会当晚,他们的节目是倒数第二个上场,算是压轴节目。按照历年传统,最后一个节目一般是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的大合唱。
幕布徐徐拉开,温荔伴随着背景音乐和主持人温润细腻的旁白音转身,看向头顶那一束光源,循着角色内心的犹豫和试探,朝着那光亮缓缓伸出手。
音乐停顿,灯光尽数暗下去,又一盏盏亮起,随着所有舞蹈演员出场,演出正式开始。
这大概是温荔最投入的一次,她甚至记住了每一位对手演员的台词,每一次的起舞和转身都恰到好处。
演出进行到尾声时,温荔听着音响里的念白,一时眼眶发热,眼里聚起晶莹的泪痕:
"神灯所赋予的权力并非永恒,阿拉丁最终领悟到真正的智慧来自内心的正直和善行。"
Ending pose恰好定格在阿拉丁和茉莉手拉手踏上飞毯的那一刻。
随即,全场灯光亮起,台下掌声雷动。
演员们手拉手朝着台下鞠躬,挥手,温荔抬手揩了揩眼角的泪,视线聚焦,居然在观众席里看见了小姨和姨父的身影,还有严涵的哥哥,严斐然。
视线晃了晃,她忽地愣住。
贺知衍俨然坐在台下,就在严斐然右边的位置。他外形容貌出挑,哪怕坐在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席也格外引人注目。
灯光照亮他漆黑的眼瞳,细碎的光影倒映在他眼中,那双眼终于不再那么幽暗无光。
仔细看,他唇角居然漾着一丝笑意。
而后,他随着全场的欢呼和掌声缓缓抬起手,略微坐直身体,懒散地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