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牵着朵朵的手,顺着她的指引走到高老太太家。
高老太太家距离蓝芳芳家有一段距离,走路要四十来分钟,秋山本来想打车,但是小姑娘说希望和他多走一会儿。
于是两人便像普通的父女一样,秋山牵着朵朵小小的手,小姑娘蹦蹦跳跳,一会要爬高走在高高的花坛上,一会又要去拔狗尾巴草,献宝似的拿给秋山看,秋山也不在乎浪费时间,耐心地等她看这看那,路过小公园时,还陪朵朵荡了会秋千。
他站在朵朵身后推秋千,朵朵越荡越高,每次荡到最高点时咯咯地笑,声音清脆可爱,秋山心里温软一片,唇角也跟着弯起微笑。
玩了一会,小姑娘像是意识到很晚了,主动跟秋山说不玩了,要回家。
“明天再来吧,哥哥明天还去接你放学。”秋山弯下腰,替小姑娘整理汗湿的头发,她用力点头,牵起秋山的手。
高老太太住的地方是自建民房,其实属于私圈土地,但这块一直混乱,也没人来管,她就这么将将就就地住了下来,甚至还刨了一小块花坛种小青菜。
两人走到的时候,高老太太不在家,水泥墙刚用白漆漆过,只是漆的手艺不行,到处都是鼓包,一碰就掉渣。
外门是传统的两道门,外面是带纱帐的铁门防蚊透气,里面是木门,门锁得死死的。
秋山从旁边的小窗往里窥视,里头黑洞洞的,方桌上放着蓝芳芳的遗像,女人在黑暗里木然地看着他。
朵朵也想往里看,秋山一把拉住她,想了想问:“外婆有放备用钥匙吗?”
“不知道。”朵朵顿了顿,很懂事地说,“哥哥先回去吧,外婆一会就回来了。”
“外婆总不在家吗?”
“不知道。”她还是摇头。
秋山想想也是,之前朵朵都是和蓝芳芳住,听老太太之前说话的感觉,老太太和蓝芳芳来往地比较勤。
“哥哥不着急,哥哥陪你等一会吧,你一个小孩怪不安全的。”
“不会的。”朵朵说,“之前妈妈也总让我在门口等她。”
秋山有点诧异,蓝芳芳是纱线厂工人,上班下班都是固定时间,按理说一般会留给小孩钥匙,或是让小孩去别人家吃饭,让她一直等着算怎么回事。
“妈妈工作很忙吗?”
“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秋山心里疑惑更重,正想追问,却听朵朵清脆地叫了一声:“奶奶!”
他跟着抬头看去,高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秋山勉强笑笑:“你送朵朵来的啊,噢哟,谢谢你啊。”
“没事。”秋山望着朵朵扑进高老太太怀里,“您这是去哪了?”
高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去,没回答,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示意朵朵先去开门,待朵朵走远了,她才压低了声音,愁眉苦脸地说:“……警察把我叫去了。”
“是游国豪的事情吗,他招供了?”
“什么招供哟,作孽啊。”高老太太直拍大腿,“他啊,死了!”
“听警察说他死得可惨了,正审问呢,一口咬定说自己没干,说是我女儿自己跑了,审着审着,那灯突然一黑,又一亮。”
老太太哆嗦一下,左右看看,像是怕极了,她颤着嗓子说:“……他那头就从脖子上滚下来,掉到桌子上了。”
“死了?”秋山也吓了一跳。
老太太大晚上被叫去,受了惊吓不愿多谈,再加上朵朵一直躲在门口偷偷看他们俩,聊了几句,老太太叹了口气,匆匆告别秋山,一瘸一拐上了楼。
秋山定定瞧了她半晌,转身走了。
-
回到住所已是深夜,流氓一个人坐在方桌旁边,谢泽宇抱着被子坐在地上发呆,伍子楠在阳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还没睡觉吗?”秋山招呼他们。
三个人浑身一抖,看见是他才安心下来,秋山带上门,脱掉外套,坐下喝了口水,余光瞟见流氓看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像是想跟他搭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我干嘛?”他莫名其妙。
“就是……”流氓组织语言,他看秋山主要是因为紧张,怕谢泽宇把他卖了,但秋山问到他头上,他想想说,“你刚刚在那房间里,是怎么了,我们敲门啊踹门啊,你和那小孩都没反应,可吓坏我们了。”
谢泽宇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给朵朵扎了个辫子,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秋山说,“中途她有点奇怪不过没什么大事。”
他简略说了说朵朵掉头的事儿,三个人都听麻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粗神经才能在小鬼头掉了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替她把头放回脖子上。
秋山说着说着,想起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血迹:“说到这个,你们刚刚是被那女鬼找了吗?”
他把血迹的事情一说,两边正好对上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伍子楠本想说话,流氓先她一步抢过话头,挑挑捡捡把事情说了,省略了几人因为秋山的事情争吵,只说女鬼找上他,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秋山听完,沉吟一会,问他:“你当时说的什么?”
“什么……”流氓被他问住了,他极度紧张,自己说的什么自己也没记住。
还是伍子楠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难怪……”秋山心事重重地往后一靠,他抬眼扫过三人,沉默半晌,“我刚刚送朵朵回家,到的时候高老太太不在,等了一会老太太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