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世界的命运?生命的命运?神明的命运?
我的……命运?
【你无法想象你的命运,他只会在你面前表现出真实。】
真实?我无法想象出提尔南欺骗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自始至终,你们都未曾向我坦白任何一件事情!
【他或许会为了能够更好的看清你的命运,而做出一些突然的举动】
……
黑发的少女胡乱地擦去她脸上的泪,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贝娅塔的靴跟陷入积雪,三步之遥宛如触不可及的天堑。她紧紧地望着他,却是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眸的命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无法看清她的命运?他又打算做出什么举动?
贝娅塔看着提尔南向自己走来,神装长袍的深色拖尾泛着犹如星辰一般的细碎光芒,可她无心欣赏。
权柄【命运】的化身在贝娅塔面前单膝跪地,薄纱落在了地上,绶带突然自燃,青红交织的火焰舔舐着袍角,在织物上烧出焦黑的环形轨迹。火舌吻着他的皮肤,将雪白一寸寸焚为漆黑。
贝娅塔移不开视线,她无暇思考一位神明的下跪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贝娅塔心中开始涌起惊恐,酸楚泛起,她的双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提尔南伸出手来,抓住了贝娅塔紧拽的手,隔着雪白的手套,他指尖的温度再次传递给了那只冰冷的手,这位神明一点一点地抻直她的手指。
一枚由银白与殷红金属交缠而成的戒指,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贝娅塔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嘴唇翕动,她无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提尔南没有回答她,而是固执地举着那枚戒指,眼看着火焰蔓延开来,贝娅塔终于泣不成声地松开了手。
那枚戒指被戴在了贝娅塔的无名指之上。
戒指穿过了第一节指骨,贝娅塔能够感受到记忆中的某些片段被仔仔细细地翻找了出来,急切地想要把这些情感放在天秤之上,量化出她的全部爱意。
戒指穿过了第二节指骨,那些记忆被汇聚在一起,面前这个人的脸,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之中,变得浑浊不清,她开始忘记他的容貌,忘记他的声音,忘记一切与提尔南有关的故事。
戒指稳稳停留在第三节指骨中部,她的脑中响起了一句十分陌生且莫名其妙的话:【我爱你】。她险些永远困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不过好在,她很快连同这句话也一并遗忘。
这或许本该是一枚婚戒,或许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佩戴在这么一个心碎的女孩身上。
他的权柄使得他能够阅尽万物的结局,可偏偏,这万物不包括他自己。
提尔南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命运,当他出现在贝娅塔的生命之中,他们的命运会因为彼此之间的联系而纠缠不清。
为了看清贝娅塔的命运,为了看到她未来的选择,为了知道她是否面临着威胁——他必须离开她。于他而言,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红眸的命运转身消失在了这场大雪之中,出现在了一片时间静止的空间内部。
一个瘦高的男人,一副上班族打扮,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瞧见来人是提尔南,他嘴角勾起:“原来您也会害怕无法预见她的命运,我说您怎么会肆无忌惮地成为她的恋人。”
这位面熟的社畜歪了歪脑袋,面皮溶解开来,露出青年那一对午夜蓝色的眼睛,未来露出温文尔雅的惯用笑容:“不过,贝娅塔小姐仅仅是短暂地忘记您,您为您的失职付出的代价微不足道。”
不等提尔南答话,他继续笑道:“不管怎么说,欢迎回到我们身边,第一位观察者提尔南先生。”
他话音突然一转,望向第三个进入这片空间的人:“哦,还有我最亲爱的哥哥。真是相当可惜呢,凌羽。我还以为贝娅塔小姐最起码会扒掉你这具身体的一层皮呢,可惜,你的机灵让我叹为观止。”
他的语气无比温柔,但每个字都裹满了讥讽意味。
凌羽弓身向提尔南行了一礼,然后才低头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随后,凌羽伸手递出手中的纸张:“我所持有的考核表已书写完毕,我们的监考任务也已经完成,即日就会离开梦海。提尔南先生……离开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高空之上两道裂口合拢,这两位观察者带着确切的答案离开了梦海:倘若命运从不眷顾贝娅塔,域外的来客从未打算施以援手,那么被分解的“梦海中枢”,将在祂泪水滑落的同时,拉着贪婪的臣民一同沉入永眠之乡。
可贝娅塔已经不是“梦海中枢”,她从未被仇恨蒙蔽双眼,贝娅塔会向队友报以善意,会为了梦海的安危而战;贝娅塔会伸手去拯救一个濒临灭亡的国都,并许诺给他们一个没有灾难的未来;贝娅塔会宽恕无辜的人,惩戒有罪的孽障。
他们写在表格之上的答案是一致的:她是一个合格的“神明”,更是一个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