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可惜贝娅塔不会替他们解答,天际线公司也不再有机会解答。
原先的贝娅塔以【想象】之力,同时欺骗了乔伊兰德境内的所有人,但不知为何,她现在放弃了欺骗,而是选择直接挟持所有乔伊兰德境内的游客。
她发出了最后通牒:【违者,本塔不再考虑驱逐,将直接处以死刑。】
迟来的恐慌瞬间爆发开来,可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被空气死死禁锢,动弹不得。乔伊兰德境内,密集的智械停止工作,大大小小的广告屏一片漆黑,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原本欢欣的国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人能够发出一声呜咽。
寂静之中,一条漆黑的进度条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它以极快的速度填满整条进度条,紧接着它底下的那一条红色进度条也瞬间变为黑色,黑色迅速蔓延,填满所有人的视野。
贝娅塔的愤怒化为实质,乔伊兰德全部生命体,在一瞬间失明、失聪、失声。
天际线公司内部,建筑的穹顶被破开,天光猛地倾泻而下,泄露的银色液体悬浮而起,缓慢地向光线笼罩着的那位漆黑的存在聚拢。
神髓折射着光芒,将漆黑的神明照亮。
观众眼里的 “玩偶”、“困兽”、“神明” 四肢健全,脸上干净白皙,丝毫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而在她背后,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能隐约看出死者生前有着一头蓝色的短发。
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贝娅塔任由自己的能力疯狂膨胀,那名为【想象】的能力在几息之内就在环形的墙壁之上,留下了狰狞的裂口。
她要杀了祂 ——
杀了祂 ——
杀,了,祂。
在漆黑的视野中,生命体仅仅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隐隐震颤。
地鸣声充斥整片空间,仿佛这片土地正在因为权柄化身的情绪而不安。
接二连三的轰鸣声之中,魏知飞快地一脚把地上那具尸体送入了沙漏的黑洞之中,折翼的天使落入流动的黑色细沙之中,顷刻消失在贝娅塔的视野之中。
磅礴浩瀚的力量相互挤压碰撞,魏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他抽出腰间那杆玫瑰金色长笛,悠扬清脆的乐声再次响起,抵消了天空的悲鸣,换来这片空间内部短暂的寂静。
一根根漆黑的触手从贝娅塔背后的那座操作台中拔出,一片斑斓夺目的银色海洋在她身周凝固、缩收,最终化成了一圈又一圈律动着的银色金属环,将她包裹在内。
神髓仿佛护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一般,每一次收缩和扩张,都荡漾出海啸般汹涌的力量。
她拾起带血的白色羽毛,步伐犹如行尸走肉,隐隐颤抖的声线却暴露了她心中翻涌的心绪。
【你不该杀死他。】
魏知的语气似乎有着真切的歉意:“抱歉,贝娅塔小姐,这是我能想到的激怒你的最高效的办法。”
他的身周迸射出剧烈涌动的不明物质,贝娅塔看不到它,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熟悉。她的精神瞬间绷紧,却无法使触手刺入哪怕一寸。
【终焉的血亲……你身上也拥有祂的力量。】
魏知轻轻一笑,他果然一早就知道贝娅塔的底细:“这么说来,我们说不定也算得上血脉相连?”
贝娅塔感谢终焉愿意向自己施以援手,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够容忍祂的孩子杀死自己的朋友。
【可你不该杀死他。】
观察者敛去所有的人性:“你在那个岔路口徘徊太久了,你不该如此优柔寡断,世界的进程不会等待任何一个神明。”
大厦周身的神髓已经全部都被贝娅塔吸引,化为了她身周的武器,魏知脚底下的地板开始皲裂,片刻,他脚下的建筑物开始坍塌,他站在了虚空之中。
两股无形的力量激烈碰撞挤压,发出尖锐的声响。
吹笛人仍在演奏着,而贝娅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沾染了不详气息的黑色触手自她手腕处蔓延而出,一寸一寸地缠绕上魏知的躯体。
这道声音已经有些失真——【你,不,该,杀,死,他。】
他再次表达了最无力的歉意:“…… 抱歉,但我别无选择。”
狂风肆虐而起,两人所处的空间在一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魏知低头看见那段支离破碎的触手的尖端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下一刻,精神的碎屑溶解并延伸开来,化成一条黑色的细线,钻入了他的脑子。
魏知被迫接收到了一段记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像是被钉耙一遍又一遍地犁过。
他的脑子里填满那位翼族生前的记忆片段,与他的每一缕情绪产生共鸣。她将天使这一生所有的泪与笑,凝聚成重锤,一锤又一锤地敲打在魏知的神识之上,眩晕感使得魏知在一瞬间变得脸色苍白。
难怪血亲会称呼她为 “记忆的主宰。”她正以一种接近自毁的方式,来使魏知明白她为何而悲伤。
贝娅塔紧紧地咬着下唇,跨越位阶的掠夺使得她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她一只眼白内部的血管全部破裂,大股大股的泪水混杂着血水,从她的眼眶中,犹如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内部,进入魏知耳里的时候已经有些失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