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高悬稀稀疏疏的星子。一道清朗的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偷溜进来,散落在地板。
许是心里有事,钟雪松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中被渴意激醒。
睁开眼,面对陌生的环境,脑子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便打开房门,打算下楼找水喝,缓解一下喉咙的干涩。
担心打扰到南德温,钟雪松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下到二楼路过南德温的房间时,借着月色,还有那扇没有关严的门,钟雪松意外地窥见南德温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无力地躺在地板上。
他双眼紧闭,应该是睡着了,脸色却呈现异样的悲戚,如同在梦中经历着极其痛苦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钟雪松飞快地赶过去,半跪在地上,用指尖去触碰南德温的额头,同时呼喊着南德温的名字。
“P nan?怎么了?醒醒。”
南德温此时非常不好受,他感到异常疲惫。又一次,又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回到噩梦的开始。
南德温茫然地看着自己缩小的手,内心本能地开始慌乱。
“P, fan di na.(哥哥,晚安)”
声音回响在耳边,南德温猛然睁眼,立马往楼下狂奔。
他不停对自己说,“快点,再快点。”
可是,从二楼到前庭,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南德温却感觉跑了好久都没跑到。无以名之的恐惧缠绕在他的心间,嘴唇哆嗦着,两腿抖颤地厉害。
翻转昏眩间,他终于来到泳池边,原本清澈的池水变成血红色,十分瘆人。南德温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在水中也努力睁开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时间不断流逝,闭气的时长超越极限,南德温游过泳池的每一块区域,直到胸腔的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抽离,感觉快要窒息,仍旧遍寻无果。
他突然意识到,那是,沉寂了,消失了,再也回不来的。
悲凉,绝望。
无边无际的愧疚化为长藤锁住他,力气消耗殆尽,没有挣扎,他放任自己往下沉。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急促。随之而来的温暖抚上他冰冷的额头,漆黑一片的世界里久违地迎来太阳。南德温迟疑着,抓住了那份未知的温柔。
看着南德温从梦魇中醒来,钟雪松稍稍松了口气。但南德温糟糕的状态让钟雪松很快又被担忧吞没,不由得升起心疼的情绪。
“p nan!没关系的,我在这儿。”
然而南德温处于呆滞木讷中,对于这句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意识苏醒,灵魂却仍被禁锢,脆弱程度比起前不久的王柳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眼睛里还有未曾消散的恐惧和痛苦,整个人都在不停发抖。
钟雪松遵从本能,身体慢慢向下靠近,小心翼翼把南德温圈入怀中,右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过了好大一会儿,回过神的南德温,双手攀上钟雪松的肩膀,头彻底埋入钟雪松的胸膛,渴求与绝望起伏,最终还是贪恋这份温情。
感受怀中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体不停发抖的情况也有所缓解,钟雪松试探性地询问道。
“P nan,我们去床上好不好,地板凉。”
“嗯。”
得到准确回复,钟雪松将南德温从地上扶起来,牵住手把他带到床上,又把枕头摆正,轻拍一下示意南德温躺下去。
南德温乖觉地躺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留出一个人空位。钟雪松将牵着南德温的手放开,南德温下意识回握,又马上胆怯地放开。
这个举动让钟雪松鼻子没由来已久地一酸,对南德温解释原因后迅速跑去关门。
“别怕,我就在这儿,我只是去把门合上,不太习惯开着门睡觉。”
随即钟雪松也跟着躺了下来,并且再次主动牵起南德温的手,想要传递给他温暖和力量。
源源不断的温暖自手中传来,南德温内心被填满,这一刻,黑暗中再没有足以淹没人的,苦水般的孤独,今夜亦不再失眠。
天边渐渐亮起来,鸟鸣声四起,永夏城明媚的一天准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