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换个问法。”芳菲看向李书,“假使你还没有成为武林盟主,带着蜀山教你的功夫去任何一个你看得上的门派,你有把握一天之内成为他们的掌门人吗?”
没有。李书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
而芳菲却做到了。所以,只能是红枫楼。
“那么,你当年去萱族祖地是为了找什么?”李书换了一个话题。
“银月扇。”芳菲看着篝火道出,“爹爹说过,‘银月’被萱族缴了后,便不知所踪。后来反贼攻入洛阳时,他救我们用的那把折扇是新做的。所以,我离开师父之后,就去了萱族祖地,想去找找看。”
“找到了?”李书可不记得爹爹教过他们机关暗器,芳菲能制出“芳菲”,想必是有什么参考的。
“嗯。被沉在圣湖底下,多亏了圣蛊告诉我,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找得出来的。”芳菲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包裹,轻轻拂过,“之前藏在师父那里,这次带出来了。”
李书看着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的芳菲,也知道这次她提出来饶州是为了什么。即使只剩白骨,做儿女的也该为他们收殓。若是,当真有奇迹……
“明天还要赶路,早些睡吧,我来望风。”李书将外套披在了芳菲肩上。
芳菲听话地闭上眼睛,“后半夜叫我,我们轮流。”
“好。”
就这样,在峡谷中走了两日,溪水越来越宽,两侧的滩涂也越来越大,终于走到了一处村落。
“没想到,这里还有村落?”李书有些意外。
芳菲却并不意外,“凡是活水,最终必定会汇入江河湖海,下游定是地势平坦、有人烟的。”
此时,一个庄稼汉看到了他们二人,远远地招呼:“喂!你们打哪儿来的?怎么从上游下来?”
“我们不小心掉进了峡谷,顺着水流走到了这儿,请问距离最近的镇上还远吗?”芳菲上前询问。
“不远,再往下走一个时辰,就到了。”庄稼汉指了指地势更为平坦的下游,“你们掉进峡谷,有没有受伤啊?”
“还好,我们在上游源头那边玩水呢,不小心滑进来了。”芳菲面不改色地扯谎。既然是水源头处,那就意味着落水处的高低落差不会很大,便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两人没受什么伤。
“是嘛,那走了有很久啦。”庄稼汉不知道这水的上游在哪,他们这些普通农民可不敢去那么远、望不到头、没有人烟的峡谷里。
“对了,老伯,和您打听一下,您有没有见过其他路过这里的外乡人?”芳菲目测这位庄稼汉和爷爷年纪差不多,十年间的事,应该都是知道的。
“有是有,但少得很,毕竟咱们这儿这么偏。”庄稼汉如实相告。
“那……十年前,可有两位受了伤的人从上游过来?”芳菲直接发问,也顾不得掩饰一二了。
“十年前?”庄稼汉挠挠头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们两被水冲到岸边,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不行了,最后也没救过来,就是趁着一个还有点意识的时候,隔壁那爱管闲事的老徐问他们哪里人,要不要帮他们送回去。结果,他说没有家了。”
“那后来呢?”芳菲有些难过地追问。
“喏,就埋在后边坟地里。你们要去看看吗?”庄稼汉指了指远处。
“可以麻烦您带路吗?”芳菲问。
“跟我来吧。”庄稼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转身带路。
这片坟地是村民们的坟地,在那些故去的村民们边上,有一座孤坟。碑上没有名字,却按了个环,挂着两枚玉玦,一块青玉,一块白玉。
庄稼汉解释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刚开始那会儿,闯过来一伙人。非说我们骗人,要开棺验尸。那些人个个有武功,乡亲们哪里拉得住,只得看着那些人……唉,作孽啊,都是些该遭天谴的。当时有人挖出来这两块玉,疯了似的大笑,说什么‘是真的’。后来,那些人走了之后,乡亲们猜这两块玉是能代表那两人的身份的,为了防止再有人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就把玉挂在了碑上。”
在庄稼汉说着陈年往事时,李书已经跪在墓边,轻轻摩挲着两枚玉玦。玉玦背面刻的字已经因为风吹雨打而磨损了,但仍依稀可辨,确实是父亲和爹爹。
芳菲听说竟然有人挖过爹爹和父亲的坟,暗暗后悔让那些混账死得太轻松了。要是早知道,少说也该让他们哪只手挖的剁那只,哪只眼睛看了挖哪只,再把他们千刀万剐,叫他们不得好死。
“老伯,您这可有香火?问您买几支可以吗?”李书递出碎银子。
这可把庄稼汉吓到了,连忙推回去,“几炷香而已,哪值这么多钱,你们要,我回去给你们拿便是,你们在这等等啊。”说着,急急忙忙跑回村落了。
芳菲也在坟前跪下,将怀中的包裹放在了坟上。忍了数年的泪水,在奢望破灭的这一刻,夺眶而出。再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李书也含着泪,轻轻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