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调起,那份隐隐透出的刚毅之意,终于对琵琶造成了几分影响,但对方并没有惊慌失措,继续着演奏,甚至微微改变了曲调,桃衣女也改变了舞步,竟是要把《惊鸿》也利用上。
突然,台上垂着的丝绸再次荡漾起来,台下的看客发出一阵阵惊呼。
一直在三楼走廊里看着下边比试的女孩儿,不知何时,不知用了什么方式,竟然顺着丝绸滑落到了台上,落地时顺着轻旋的舞步一甩披帛,似是无意地将那桃衣女遮挡,自己轻巧地取而代之站到了舞台中央。
衣服虽然改过,但布料终究并不惊艳。
女孩儿轻轻攥着披帛,翩然起舞。这一舞,不似桃衣女那般美艳撩人,反而透着一种疏离清冷孤傲的美感,却与碧螺弹奏的《惊鸿》无比合拍。
曲调微变,女孩儿带着浅笑,自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哗”地甩开,合着调子便是一段扇舞。
鹅黄色的扇骨,扇面画着芳草鲜美彩蝶纷飞。一点一展,透着几分英气,仿佛手中的不是扇子,而是剑。一颦一笑,却摄人心魄,让人沉醉于舞蹈中,只记得美,注意不到台上的女孩儿才十二岁。
“哗”曲到高潮,女孩儿收拢折扇,脚下步子旋转着,手中折扇舞出了数个动作。客人几乎跟不上她的动作,但只觉惊艳。
高潮处,红枫楼里突然响起了笛声,是小遥在楼上吹响了长笛。只因这支《惊鸿》的高潮,本就是需要“折柳笛”的伴奏才完美的。“折柳”与“绯辞”,从来是分不开的两个名字,就像江湖中人提起“清辞”必然会提到“幽昙”一般。
如今,没有“折柳笛”,但小遥的笛声也能将遗憾弥补一二。
一曲终了,女孩儿一个完美的收势,自舞台中央微微抬头,含笑扫过台下众人。
那桃衣女和琵琶都早在不知道何时退场了,楼中寂静了一瞬,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老鸨极有眼力见地冲上台,举起女孩儿的手,大声宣布:“感谢各位捧场,今年的花魁就是红枫楼的……芳菲姑娘!”
老鸨自然不知道这女孩儿的名字,但青楼也不需要真名。她在宣布的时候瞄到了女孩儿手中的折扇,第一根扇骨上刻着“芳菲”二字,这自然是折扇的名字,但从此就可以是这个女孩儿的称呼。
于是,女孩儿就被命名为“芳菲”了。
老鸨生怕再有人来抢,宣布地无比果断。虽然不是碧螺,但好歹没有被别人家抢了去。
比试落下帷幕,各家姑娘们也回了各家,客人们纷纷寻了喜欢的寻欢去了。唯有花魁芳菲立了规矩,她只献舞,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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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热闹了一夜的红枫楼重归宁静。
芳菲找到了眼底带着倦意的碧螺,“碧螺姐,对不起。”
碧螺微笑着摇头,“是我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救场,这次就被桃红赢了去了。”桃红,指的便是那个桃衣女,曾经也是做过几年花魁的,去年被碧螺抢了位置,这才有昨夜那一场杀气腾腾的比试。
碧螺轻叹一口气,“只是,你成了花魁,往后可该怎么是好。若是遇上乱来的,可一定要喊姐姐帮忙,不要自己受委屈。”
“嗯,碧螺姐,你放心吧。”芳菲调皮地一笑。
碧螺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问出了,“你……为何会跳《惊鸿》?”
“碧螺姐不是也会?我看了你们比试好一会了,记住了你跳的动作。”芳菲做出一脸天真。
碧螺却摇头,“比试歌舞时我是跳了一段,但我学的是已经改过的,更加柔美,却丢了这支舞真正的灵魂。可你跳的,却是真正的《惊鸿》。罢了,你若不愿说,我就不问了。天亮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碧螺回到了房间里。这间属于花魁的房间,暂时还是碧螺用着。但按规矩,碧螺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过几天就该让给芳菲了。
碧螺回了房间后,整个红枫楼也似乎再没有其他姑娘在外边。站在走廊上,只能看见楼下打扫的小厮,和在门外满脸堆笑送客的老鸨。
芳菲轻轻推开了碧螺的房门,房中果然空无一人。凭感觉走到了方才碧螺的脚步声停下的位置,面前是一个普通的柜子,凭着对方才听见的声音的猜测,她打开了柜子下层的门。
地面上的一块板顺势往边上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可一人通过的洞。下方有亮光,能看清下面是平地。但这个高度,似乎有三层楼高,可以猜到这个洞直接连着红枫楼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