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哗然,下头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有同意的,自然也有不赞同的。
陆忆曼愣怔了一秒,随后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她双手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呼吸急促,眼里有泪光闪过。
陆元珍也有几分错愕,说不出是庆幸居多还是担忧居多,正在这时,便听到唱票的那人继续扯着嗓子喊道:“陆——元——珍——。”
“啊?双魁首吗?”
“这倒也合理。这两幅绣画感觉都能直接拿到庙里供起来了。”
“要供起来吗?会是都城外那有名的清衲寺吗?”
陆忆曼脸上的狂喜因着陆元珍的名字出现而扭曲了一瞬,但到底还是喜悦占据了心头,加上这前后的顺序,让她多少能说服自己,陆元珍的排名终究是在她之后的。
两人按照指示,走上前去。
弘玉笑着说道:“说来倒巧,你们竟都姓陆,可是同乡?”
陆元珍刚要点头,便听到陆忆曼抢答道:“不是!”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让这回话显得过于生硬了,陆忆曼连忙补充道:“回翁主大人,我来自时春镇。陆元珍却是来自锦泾镇的。”
弘玉笑容不变:“哦?你对元珍倒是了解。”
陆忆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观众席处有人抬手高呼:“大人!草民有事要报!草民有事要报!”
那声音牵得尖尖的,显得有些凄厉,加之这会儿乐声骤然停了下来,便显得那声音更突兀了。
弘玉看向皇上,见对方皱着眉点头,这才示意下头的人将喊话者领上来。
上台的人年过半百,两鬓都是白须,一登台便跪了下去,浑身微微发着抖,低着头,沙哑凄厉的声音不等上头的人问话便急急地喊道:“大人!草民要告这陆娘子盗用草民小女的身份参加锦绣会!还派人将小女迫害至死!还请大人明察!”
这话一落地,登时像泼水进了油锅,下头乱糟糟的说话声拧成了一团,差点盖过了弘玉的声音。
弘玉:“哦?陆娘子?你指的是?”
那人高声喊道:“陆忆曼!陆家大小姐!”
与下方越发热切的议论声不同,弘玉老神在在地继续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那人立刻从怀里摸出几封书信,和一块双鱼玉佩出来,当下便有人走过去将东西接过呈了上去。
弘玉随意看了几眼,朝身旁说道:“是他女儿的绝笔书信,还有陆家指使施压的信件……”
皇上皱着眉头,他原就是为了躲避政务才出宫寻找神迹的,哪里愿意在这时候卷入世俗腌臜事中,当下便挥了挥手,很是不耐地说道:“让下头那些人去查!”
他说着,露出一副见到什么脏东西的模样,坐也坐不住了,立刻便要起身离开,一时间,裁判席上的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弘玉倒是没拦,她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罢了。
只要有了一个由头,那姓陆的根便别想继续扎根下去。
多愚蠢啊。
为了一颗饵料,眼巴巴地凑到了她的刀下。
弘玉看着下方面白如纸的陆忆曼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将人拿下。
不知道是否是被变故冲昏了头脑,还是自知没有辩驳之地,陆忆曼没有喊冤,还能在下人的指示下,强撑着镇定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被人带走了。
锦绣会决赛先是以有名乐师与花魁的表演拉开序幕,又以鬼魅之眼和有魂之佛达到某个高峰,接着又闹出一冤案来,彻底将这锦绣会给推上了浪口。
背后那无形的推手只需加上一点助力,锦绣会的事情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在都城与都城周边传开。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统统都知晓了姓陆的两名女郎。
“切,那陆家逼死了人家小女儿还不止,还偷了那魁首的丝线。”
“不知道吧?在伶雅城的时候,陆元珍就已经用过会发光的丝线了,还将死在城外的冤魂给附着在了衣裳上,在场的人都听到冤魂的呼叫了!那丝线便是偷陆元珍的!”
“可不止!现在已经查出陆家贿赂高官,弄虚作假,欺君罔上的证据了!”
“同样姓陆,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陆元珍听着吴喜带回来的传言,也不由得暗叹一声陆家境遇前后差别之大。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弘玉与此事无关,甚至于陆忆曼能在伶雅城靠弘玉拿到决赛名额的手笔,几乎坐实了弘玉的嫌疑。
陆元珍可不认为弘玉是为了惩恶扬善,事实上,那状告之人拿出来的所谓证据因为过于完美,反而显得怪异了。
陆家当真会留下那般明显的证据之后还嚣张地逼死对方的女儿吗?在伶雅城失窃的丝线原本没有丝毫证据,现在却突然人证物证具在。
这事处处透着违和感,却又因为一环扣一环,反而找不出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