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从偏门进去。”
赵懿安答应一声,吩咐车夫先去另一条街等候,她则跟着周护从偏门进到了赵征府里。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周护领着赵懿安进了赵征居住的院落,院内洒扫的丫鬟侍从见到周护进来,忙退居一旁,周护进出堂堂大公子的府邸,竟如入无人之境。
赵征所在的主屋外,周护叩了扣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素色衣裙,盘着发髻的清丽女子站在门内,看到来人,略有些惊讶。
“三殿下怎么来了?”
赵懿安比了个嘘的手势,冲女子笑道:“嫂嫂好,我是偷偷来的,来看看王兄。”
这女子正是赵征的发妻陈蓉,她勉强笑了一下,忙迎她进来,“快些进来,难为你想着他。”
赵懿安迈步进去,回头看了周护一眼,点了点头,便跟着女子往里头去,
二人进到赵征的卧房,里头药味很重,赵征倚靠在床上,手头捧着一卷简牍,他听到多余的脚步声,这才抬头看来。
赵征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看着赵懿安颔首道:“你来了。”
赵懿安打量他的状态,倒有几分惊奇,她是亲眼目睹了赵征的伤势的,那个伤放在一般人身上落下残疾都有可能,可现在不过两月多过去,赵征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王兄,你看起来好多了。”
丫鬟搬来一个凳子,赵懿安顺势在他的床边坐下。
赵征没答她的话,放下手中简牍,盯着她问道:“你今日为何而来?”
“不对。”赵征摇了摇头,温声道:“我还未恭贺你大婚,喜得良婿。”
赵懿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征,眉目温和,姿态散漫,她不由得滞了滞,才道:“哪里的话,王兄人虽没来,但你和嫂嫂的贺礼可没落下,送了那么重的礼,人还来不来倒无所谓。”
赵征被她的俏皮话逗地笑了一下,一时间竟然能够理解为何父王会如此偏疼这个女儿,他似又想起什么,忽而笑容一顿,开口问道:“你五妹妹可还好?”
赵懿安不意外他会这么问,无怪她以前一直觉得赵征对赵惜安温和一些,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经历了李美人一事后才恍然大悟。
他当然会对赵惜安温和,毕竟那是李美人唯一的女儿。
“挺好的,有四妹妹一直陪着呢。”
二人正说着,陈蓉带了几个小丫鬟捧着瓜果点心并茶水进来,赵懿安忙起身,“嫂嫂不必如此客气,这些时日你照顾王兄本就辛劳,要是我来这一遭还让你平添事宜,岂不是我的罪过,怕是以后王兄都不欢迎我来了。”
陈蓉笑着握住赵懿安的手道:“这不值什么,我也不用动手,不过都是叫丫头们准备,你是贵客,自然要以贵客之礼相待,难为你还记挂着他,我又岂有轻慢了你的道理。”
陈蓉望着她,神色如此诚恳,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更让她增添脆弱,堂堂大公子的发妻,身上的衣服穿起来竟有几分过于宽大。
赵懿安的面色一时有些复杂,这个女人大概至今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曾经风光无限的丈夫到底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以至于要承受那一身伤和如今的幽禁。
赵懿安无法直视她哀伤的眼睛。
而她也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赵懿安的手,很快又带着小丫鬟们出去了,室内又只剩下赵懿安和赵征二人。
赵懿安坐回凳子上,同赵征道:“王兄,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同你说。”
赵征点了点头,赵懿安于是继续道:“前方战事大败一场,十万兵马折损过半,符老将军下落不明。”
赵征原本平和的眸子瞬间恢复过往的狠戾之色,“老三那个蠢货,父王怎么能安心派他领兵出征,他为从属则足以,为主宰则有失。”
“父王也是看着魏国兵弱,加之又有符老将军为将,以为此战能轻易取胜,这才放心他去的。谁知他如此不真气,还巴不得将一切罪责都推到符将军身上。”
“现在他们又要派谁去?”
“我打量父王的意思是要杨统领和谢玹一起去。”赵懿安想了想又道,“还有张授中,或许父王有意让他去监军以制衡三王兄。”
“父王的安排固然不错,杨统领是你的师傅,他的本事自不必我多说,谢玹虽少年傲气但实在也有傲的本事,父王让他在杨统领的麾下当个小将,也有培养后继的意思,只是张授中......”
赵征顿了一顿,才道:“他确是天纵英才,父王一向信任喜爱他,只是以我观察,他的心未必在这里,真有什么事,他绝不会愿意为了晋国同老三撕破脸。”
赵征所言,正道出了赵懿安心里言不明的不安,她于是有几分急切道:“正是如此,父王安排的这三人,任谁看了都觉得天衣无缝,我只隐隐觉得有些不足之处,王兄你这一说我才彻底明白过来,正是你说的这样。”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赵懿安又道,“你出不去,父王又不会听我的。”
赵征皱眉思索良久,他不时看赵懿安一眼,似在挣扎什么,又陷入苦思之中,许久之后方才叹息一声:“也罢。”
他说着,从床边的暗格里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我的军令,你拿着,或者给杨统领,或者你自己想法子赶往崤关,见这块令牌如见我,我在军营还是有些积威,有了这块令牌在,老三的话就未必好使了。”
赵懿安闻言,眼神凝滞一瞬,忙又伸手接过赵征手中令牌,含笑道:“好,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