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您扶着我的手慢慢走出来,”她将手搭在她的手上,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了更衣间,身后长长的尾纱还得靠另一个侍者抱着才能走得动。
……这玩意儿这么重,到底是谁喜欢穿这种婚纱?
她站在展示台上等着造型师将配套的项链戴在她的锁骨处,沉甸甸地宝石压得她脖子都像是要拉长了一样。
“将头纱带好就可以了,”侍者捧来缀满碎钻的冠冕,却在触及她发梢时停止了动作,雪之下望着镜中有些陌生的倒影,颈后突然窜起细微的战栗。
迹部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伸手向旁边的造型师,“我来吧。”
她将头纱递了过去,迹部便接过头纱踩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在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中走到了她的面前,镜中倒影被水晶灯切割成无数个重叠的幻影,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发梢边缘时,雪之下忽然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厚重的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管,冷色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冰河。
“躲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嫌弃让他一下子没了什么好气,她用质疑的眼神看向他,上下扫了一圈,“你会吗?”
“呵,”他近乎嗤笑了一声,“你在质疑本大爷?”
他说那话时就好像在反问她,本大爷有什么不会的。
“抬头,”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命令的意思,她长出了一口气,抬起下巴正对上他的视线,他将头纱别在她的发顶,头纱前端碎钻流苏垂落在她的眉心,那些反射晃动的灯光落在他瞳孔里犹如炸开的烟火,那些平日里倨傲的星光此刻全都碎成粼粼的银河。
侍者和造型师识趣地退出了更衣室,她看着镜面上身后合起的门,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也因为疲惫而垮了下去,“又打的什么主意?”
“迹部财团的继承人与未婚妻一同出入婚纱店,疑似婚期将近,”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如果明天这样的消息出现在媒体上,你那位爷爷应该会很安心。”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收回了裤子口袋里,接着说道,“毕竟他刚从公司捞了一大笔钱,又能看见你把本大爷管得这么好,指不定心里要怎么乐开了花。”
“你还真了解他,干脆你去跟他过日子算了,你要是他孙子该多好,他肯定每天都活得阳光灿烂的。”
他们两个人相互阴阳怪气着,彼此嘴里显然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脚上的高跟鞋对她来说有些累,她换了只脚做支撑点,最终停下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口角决斗。
“拜托他们进来给我换掉这身衣服,”她闭上眼睛没再看他,他藏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枚金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不喜欢?”
雪之下正在拨弄着裙摆的手停了下来,指尖顺着布料滑了下去,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烙在她眼皮上,灼烧感从视网膜蔓延至喉管。
她闭目面对的黑暗中有太多不该存在的触感,似乎能够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有因为他就在自己面前的动作而带起的空气流动。
属于他的呼吸忽然逼近,金色的发丝掠过她的额前,低沉的声音几乎就响在她的耳边,“你不敢看我?”
她的睫毛颤了颤,半晌之后才终于掀开,虹膜在适应光线的刹那收缩成海色的漩涡,她看见迹部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那颗泪痣印得那么深,一眼就落在了她的眼里。
“有些东西,喜欢不起。”
掩饰,试探,顾左右而言他。
不管曾经共享多少时刻平静宁和的“接近”,也会在快速俯冲的快感与浪漫热情之后,迎来爆破的灰飞烟灭,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