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满月并不是第一次见摆在自己面前这份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书了,每次签完字之后斋藤由理下一次还总能找到新的补充条款,所以她就这么签了一份又一份。
这一份新声明书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前后翻看了一遍声明书,斋藤由理不屑于在这种声明书上面给她挖坑,如果不是法律上并不承认断绝亲子关系协议的效力,恐怕她早就让她去签断绝关系的协议了。
“这次阿姨您都看清楚了吗?不会再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条款了吧,”她拿起旁边的笔,笔杆在手指间转了几圈,“我不想每次回来都要签一份新的,也耽误您做公证不是吗?”
斋藤由理冷哼了一声,眼盯着她在声明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把夺过了桌上的声明书,确定签字没问题之后才收到了一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让你顶着斋藤家大小姐的身份嫁人已经是我们家对你最好的交代了,你也该知道有些东西是你没资格想的。”
对于她说的这些话,她只觉得好笑,好像她有多稀罕他们斋藤家的东西似的,她将笔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便打算向门外走去,或许是她这副态度勾起了斋藤由理的火气,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又把她扯了回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别以为嫁到迹部家里就了不起了,就算能扒了皮当上贵妇人,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野种!”
雪之下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讽刺一般的勾了勾唇角,“是啊,我是野种,那你急什么呢?”
那种嘲笑的表情落在斋藤由理眼中格外刺目,攥着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怎么,你怕我这样的野种过得比你好?”
“哈,我怕你?”她说这话是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你和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不过是偷别人的人生罢了,要不是她勾引辰也,我和辰也早就结婚了,要是我有女儿,这种好婚事能落在你身上?!”
她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顺手就把她甩到了一旁,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随口反问道,“哦,所以呢,你不会指望我对你愧疚吧。”
自从把她关到门外不许她进门的那天晚上开始,她们哪有什么别的余地可以留,既然她不想让自己好过,那自己也没必要非去维持这种无用的脸面。
像斋藤由理这样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在力气这方面自然比不过雪之下,这么一甩就将她甩得向后退了几步,手撑在桌子上才没能摔倒。
“你……”
“你什么你,”雪之下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身上刚被她碰过的地方,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阿姨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觉得我占了你还没出生女儿的位置,不如赶紧生一个出来抢我的。”
说完,她转身便向外走去,关上门的背后传来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然而她懒得管,全当没听见。
至于斋藤由理会找斋藤辰也告什么状,她也不在意,反正这个家已经这样了,再乱七八糟一点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斋藤由理真的敢把她签的那份声明书摆到斋藤辰也面前吗?本就对她心怀愧疚的斋藤辰也会承认这份声明书吗?这种不确定的可能性她会去赌吗?
走廊的阴影里飘着陈年线香的气味,拘谨僵硬的晚饭结束之后,迹部仍旧在佣人的引路下来到了雪之下的住处,斋藤辰也把她带回斋藤家的时间很晚,住的地方在整个老宅中都算偏远,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安静。
迹部在屋外和父母通完电话回到房间的时候,正看到雪之下翻着柜子里的东西,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充满了塑料质感的贝壳形状首饰盒,重新扔回了抽屉里。
他看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肯定在念叨“这玩意儿不值钱”之类的事情,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抬手拿过首饰盒,随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哼了一声,“都说他们不会给你准备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在这儿捡垃圾。”
“苍蝇再小也是肉,这么大一家用得有点儿卖得出去的玩意儿吧,”她瞥了他手中的廉价首饰一眼,懒得再说什么,反而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挂钟。
才晚上十点,还不到她出门动手的时候。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腕上系着的手表,按下暗键打开了录像录音模式,迹部对她的动作心知肚明,左右也只不过戏谑地提道,“东西都带齐了?”
“差不多,”她说完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刚刚吃饭的时候斋藤启治和斋藤辰也喝了些酒,他的身上也沾了点酒味,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停了两秒之后才听到老管家的话,“小小姐,老爷知道迹部少爷每晚入浴前都要喝一杯无酒精的香槟,特地让我送香槟过来。”
这下好了,雪之下甩了个白眼给他,背过身去没有理会他,还是迹部自己走过去开门拿的酒,送酒的管家看到是迹部来开门显然很是意外。
但脸上惊讶的表情终究只是一瞬,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将香槟递了过来,顺便询问了一句,“少爷听说小小姐身体不太舒服,特地让我来问,需不需要叫家庭医生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