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自然不知道,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比赛结束之后她叫了他的名字。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好久不见。”
他哼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说你来东京读书,确实好久不见了。”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如箭,好像能够透彻地射穿他眼底隐藏的思绪。
“呵,还有空关心我?”她懒懒地靠在旁边的墙上,“既然做着大少爷,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事情。”
“我家的事情?”他皱了皱眉,不理解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确实是迹部家唯一的大少爷,但家里的大事还轮不到他来参与,等到高中他才会去英国学习管理方面的课程。
她稍稍闭了闭眼睛,站直身子缓缓迈开步子走向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你们家最近的发展状况应该很好吧,毕竟和前经济产业大臣家联姻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不会遇到任何困难才对。”
他沉默着。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说你是白痴吗?”她取出一张折成小块的纸,抬手轻轻地塞进了他胸前的制服口袋里。
他低头看着她领口下敛着的伤痕,时间已经隔得这么久了,她当初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却都还像刻在脑海深处一般。
“一个在政界打拼多年的人精,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纸张在他胸前有些硌痛,“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他凭什么帮你?”
“各取所需而已,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吗?”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目光还是不经意撞进一座冰川。
金钱和权势永远捆缚结网,一脉同出的肮脏罢了,世上有几人不希望能把钱权名利永远紧攥在手里,他们都是一副冰冷的心肠,谁要真的剖开皮囊给对方看,那才叫贻笑大方。
爱恨跌宕太过虚妄,到手的好处才最有分量。
“你是这么认为的?”她没来由地笑了笑,薄凉的嘴角其实也并没有笑意,那副嘲弄的面孔落在他眼里只让他稍稍握紧了手,“各取所需,也该知道‘所需’到底是什么才对,可你好像并不知道。”
“也好,那就这样为你的家业送葬吧。”
如同梦里一样,他看着她转身离开的动作不自觉地伸手去拉她的手,但结局和梦里不同,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因为他的牵扯而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想来你我本就不应同道,只怪时机太凑巧,才会在这片唯有彼此的孤岛戴上镣铐。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觉得她这模样相当不华丽,所以装作好心跟她说两句话而已。
他只是因为他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所以才觉得就连她的过去都和他有关系。
“我从第一眼见你就讨厌你。”
她说着,干脆利落地甩开了他的手。
看似平静的眼底扯出几分转瞬即逝的疯狂意味,好像脱离了京都那片阴暗的天空之后,她也卸下了一些重担,逐渐展现出原本被藏起来的模样。
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常人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吧,我又不是斋藤家的孩子,但你们全都视而不见,在那老不死的眼里我是工具,在你眼里也一样。”
“少摆出一副好像把我当人的表情来,真让人恶心。”
是啊,怎么会有人看不出来她那金发蓝瞳的外国人长相和斋藤一家没有丝毫相像,但谁会在乎?
说她是,她就是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她说的没错。
或许在他眼里,他的那几分感情同样不会抵得过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转身的那时候忽然笑了几声。
原来那个梦是在告诉他,别去找她,也别去靠近她,反正就算看不清楚,她还是别无选择只能再回到他身边。
这样就不会知道她的真心话。
兴许还能再骗自己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