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黑夜中行走,便分不清身边的“人”究竟是人是鬼。相互信任、或者是仅仅接受一件来历不明的“礼物”,都是几近不可能的事。
雪莉到底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对黑夜的规则本是十分清楚,只是被悲伤和绝望充斥了大脑,才一时有些冲动。于是少女冷静下来,情绪趋于平静,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冰冷,就如同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放开我。”雪莉说道。
狗卷棘本来也没有要一直抓着她的理由,见她似乎不打算再把咒物送出去,便松了手。
眼见少女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狗卷棘后退一步,将表情彻底掩盖在口罩和发丝的阴影下。
何为组织?何为黑暗?狗卷棘不会在这里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刚才想要将咒物送给自己的雪莉。将咒物还回去,是他作为咒术师最后的底线;然而其他的,他什么也不会做。
虽然这个组织似乎“酒精含量过高”,但狗卷棘心里清楚,酒名的代号,依然是组织里最稀缺最令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作为一种“认可”,在这个被诅咒浸染的组织里,每一瓶“酒”,都是用无数血与罪孽酿就的,如同每一个咒术师等级下都需要无数被祓除的咒灵。
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雪莉”是其中的意外。
“笃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变得有些微妙的氛围。
狗卷棘微微一愣,扭头看向门口。
“什么事?”雪莉对着门口的方向开口。
“雪莉大人,Ec19苏醒。”
雪莉骤然睁大眼睛。
研究所的地下,是一片不小的空间。布局类似医院,走廊两边是一模一样的房间,门上写着规律的编号。
狗卷棘走路没什么声音,他早习惯了悄无声息的快速前进,这是执行任务的必修课,也更是……那段黑暗的时光中,已经融入他肌肉记忆的习惯。
而雪莉则不同,她的高跟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哒哒哒,急促的声音表现出其主人的情绪。
而咒术师的五感敏锐,从雪莉脚步声的间隙,他还听见了更多的东西,从四周传来,并不明显。孩童的抽泣声,衣料被抓破的撕拉声,无意义的低嚎声。
狗卷棘感到恶寒,这让他回忆起一些不愿回忆的东西。
但咒术界需要一双黑暗中的眼睛,越是如此,这双眼睛,就只有他能做。咒术界离不开夏油杰、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而除了他们之外,真正见过那般阿鼻地狱的,真正手染过无数无辜者鲜血的,就只剩狗卷棘了。
只要这辈子的同伴们能自由的在阳光下开怀,什么都值得,那些从未经历过绝望的同伴,是给予他的奇迹和恩赐,他愿不顾一切去守护。
至于新一……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尸体,狗卷棘就不接受他的死亡。
或许是傲慢,但他愿意傲慢地去信任他选择的同伴。
“到了。”雪莉的声音将狗卷棘的思绪拉了回来,狗卷棘停下脚步,抬头。
面前的房间和这里的许许多多个房间没什么不同,门牌上的号码是【Ec19】。
——对大多数人来说,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在咒术师的眼中,这间房间的诅咒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这里面的根本已经不是什么“实验体”。
完完全全,就是咒灵的气息。
狗卷棘不禁皱眉,眼看雪莉就要打开门,他伸手扯住了雪莉的衣袖。
雪莉诧异地看向他:“又怎么了?”
“腌高菜。”少年的声音从口罩下传来,有些闷闷的。一边说着,狗卷棘一边不赞同地摇摇头。
雪莉抿了抿唇,虽然依然听不懂这家伙莫名其妙的话,但大概能体会到狗卷棘是想要阻止她。
但雪莉甩开了狗卷棘,往前一步。
「面部扫描成功,权限确认」
门无声地开启。
房间内的景象让狗卷棘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
被某种高强度玻璃隔离、还栓了好几条锁链的“怪物”,正在疯狂地扭曲、嘶吼着,好几条诡异的管道插进怪物的体内,任凭那怪物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这是咒灵……不对,这是……人类……
雪莉皱起了眉头,熟练地走进去观察了一阵,伸手在隔离罩前的电子面板上操作了几下。
迟疑片刻,狗卷棘还是走进了屋内,而就在他踏入房间的后一秒,房间的门也无声地合上了。狗卷棘一顿,微微侧头,看着那扇门。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出去。”雪莉头也不回地说,“我这里可以控制门。”
“木鱼花。(不用)”狗卷棘摇了摇头,这才走上前,走到了透明的隔离罩前方,盯着那个看不出人形的怪物看了许久,伸手轻轻触碰在隔离罩上。
“失败了。”雪莉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