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漆黑一片的“空间”,没有光亮同时也没有声响。
狗卷棘站在原地,手指摸索着捏住衣服高领的边缘,随时准备拉下。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空气中粘稠、腥臭的气味让他打心底感到不安和烦躁,除此之外,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等等。
忽然意识到什么,狗卷棘的手指微微用力,衣服布料的触感让他感到浮躁得已经有些异常的心静下来。
也许不是这个空间没有光和声音。
而是他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他试着张了张嘴,感受着喉腔的微微震动,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是能剥夺对手感官的术式?对他来说真是糟糕透了的情况。
他蹲下身,伸出手触碰着血腥气最重的地方。
手下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咬咬牙,还是慢慢地抚摸着,沾满了泥泞的冰冷的皮肤,僵硬的血肉。
好像什么时候,他也曾经在这样的黑暗中行走过,这让他感到一阵恍惚,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就在他的脑海里升起“想不起来了”这个想法的瞬间,就像是突然被打开了灯,他的视野变得明亮清晰,耳边的空气也瞬间开始流动。
狗卷棘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但是从刚才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无法控制的恐怖感也随着黑暗的褪去,而统统消散了。
看来这个咒灵的术式还和人的情感有关?
从负面情绪中所诞生的咒灵,会有这种类似的术式并不少见。
而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底下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那孩子的皮肤青白交加,身上全是被束缚过后的痕迹,还有一些恐怖的针眼,已经失去焦点的眼睛惊恐地瞪大。
“……”
“消散吧。”狗卷棘微微拉下高领,轻声开口。
没感觉到任何的反噬或者阻碍,那个孩子的身体就已经化作光点,最后一点点溶解在空气中。
狗卷棘微微垂下眼眸。
【咚咚】
【咚咚】
……
是什么东西在震动着,很有规律,就像是人的脉搏。
是这个空间,是这个空间在律动,狗卷棘在心中判断,这是一个有着“生命”的空间。
狗卷棘站在这里,他仿佛能感受到这个空间与“生命”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不仅仅指的是这个空间本身是活着的,而是更深层次的联系。
「就好像,这个空间在孕育生命」
明明无论怎么看这个地方都是一副阴气森森的模样,可是这样的想法却控制不住地在狗卷棘的脑海里出现,等到反应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被恶心到了。
要赶紧找到诅咒的本体。
这个咒灵恐怕并不是常见的、依靠暴力的类型。即使依旧是未成型的领域,但这个领域无论是范围还是能让他不知不觉中招的术式,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一级咒灵能做到的极限,摸到了特级的门槛,然而,凭借他目前感受到的咒力浓度,这只咒灵并不比一般的一级咒灵强大。
那么,这就是一只用自身的强度作为条件“换取了”更加复杂的领域的咒灵,本体大概率并不强大,甚至很有可能弱小,也是这个咒灵的弱点。用这样的领域杀人,一定是需要达成某种“条件”,狗卷棘意识到他刚才的失明失聪很可能就是为了促使他达成那样的条件。
毕竟他不会忘记,刚才他的情绪非常奇怪。
他明明没有失明、也没有失聪过,可是那时候他却觉得他曾经经历过,只是“忘记了”,并为此感到恐惧和不安。
自己当时确实是中招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挣脱出来了,这似乎是个意外,回头问问老师们。
如果不是考虑到领域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很可能有普通人在,他会选择直接暴力破坏。
不过换个说法,以这只咒灵的咒力量,恐怕是没有办法在刚才用这种特殊的术式对付他、还基本上生效的情况下,去动用更多的力量对付别人了,至少对钉崎野蔷薇绝对无法造成威胁。
他相信那个可靠的后辈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保护好自己的,大概也已经在寻找三明纯野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了。
狗卷棘梳理好情况后,决定自己还是一心祓除咒灵为先,他静下心来,慢慢地感受着这个空间的律动,找到律动“来源”的方向。
然后准确无误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律动变得更加快速了,就像是有人在紧张的时候,心跳加速一般。
【咚咚咚】
……
眼前开始出现一些幻觉和幻听来。
瘦小的影子,看上去似乎是个孩子,但是看不清晰,就好像出了故障似的冒着电子雪花,口中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响声。
“有情况。”赤井秀一看着眼前的影子,开口提醒道。
“我没瞎。”钉崎野蔷薇说,她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影子,微微皱眉,“我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危险。”
虽然这个影子看上去很可怕,一副在午夜O零那样的电影里客串的样子,但是咒力少得可怜,和周围的环境差不了多少。
“他好像在说话。”赤井秀一皱眉,他看了眼钉崎野蔷薇的眼色,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他便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那个影子的旁边。
这个普通人的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钉崎野蔷薇无语地想,好在还算听话。
赤井秀一伸出手,然后整个人都仿佛被刺痛一样抖了一下,瞳孔缩紧。
封闭的地下室,冰冷的机器,刺眼的白炽灯,针头、疼痛、还有束缚……
“喂!”
钉崎野蔷薇的手上带着咒力拍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肩膀,赤井秀一猛地惊醒。
“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
赤井秀一顺了顺气息,他看向身边的少女,一时间有些纠结。
与黑暗的世界打交道多年,这些破碎的、片段的感知,赤井秀一一瞬间就能意识到这些东西背后意味着什么。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少女有关的情况。
一般而言,这样的事情,并不适合与这样明显还是高中生的少女说及。然而现在情况特殊,少女甚至比他还要更为专业,他担心自己自作主张的隐瞒会带来他无法控制的危险后果。
因此,犹豫了一下,赤井秀一还是沉着嗓音,慢慢解释起来。
“也就是人体实验?”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对这些有了解?”赤井秀一问。
“了解算不上,以前听说过。”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