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起浅灰，雾色渐起，风冷冽刺骨，窗外传来机器螺旋的呼呼声。世界似静谧又吵闹。

伊祁淮头痛不减，仿若细密的虫在蚕食他的大脑，手术迫在眉睫。

沉睡了久年的芯片再次发生异动，可见现实中刺激他的隐性因子在不断放大，他的芯片已无法控制他保持天才所需的冷静。

他被伊祁声带着进入了手术台，和记忆里的一样，蓝色的光迷着他的眼睛，耳边寂静无声，唯有不同的是，他眼前多了层浅色的布，勉强透过光。

他试图想起什么，却又被刺痛扰住心神。

医生将麻药和镇定剂注入，他的世界随之陷入真正的黑夜。

似乎入了梦，但梦里重现的场景又让他无法记住，碎片化的在脑内漂浮。

他在梦里，那一丝真切的感觉，指向一个错误的现实。他的潜意识里，苍舒雀不是他儿时的玩伴，而是“苍舒雀”。

伊祁淮被人抓住，松开，又再次抓住，他的灵魂像一张纸，有人要将他销毁，又有人抢先一步将他撕碎。

他不明白现在在想什么，脑里只是一片黑暗，和漂浮着的字——苍舒雀。

“哥哥，你为啥不理我？”小孩的脸颊被风吹得发红，一手抠了抠脑袋，一手自然地下垂。

“我没理你吗？”看不见那男孩的神情，伊祁淮也知道，这是他自己。

“你就对我说了个好！”

“哦。”

伊祁淮知道这段记忆，被芯片控制的记忆。

知道这个人，是苍舒雀的儿时。

“滋……”

“滋……”

脑内臆想出的色彩被强行删除，黑灰条纹状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芯片消失了。

尽数遗忘还是重新想起，这是个迷，谜底也许压根无人揭晓。

“心率下降至70。”

“心率上升至85。”

“心率下降至75……50。”

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但他已经记不清是谁了，那人道：“拨打苍舒雀电话，快！”

“心率下降至39。”

播打电话的人自然地开启了静音，一声响后电话那头声音传出，为死寂般的房间灌输了新鲜的空气：“喂？我在和亓官少尉聊她的英雄历史呢？怎么啦？”

那头女声传来：“还亓官少尉，地上怎么突然飘了张脸，我踩两脚。”

“你有病吧！这么帅你也下得去脚！”苍舒雀转而又用另一种声音问道，“你啥时候回来呀！”

“心率上升至90。”

“心率上升至100。”

“心率上升至110……快挂掉！”

医生又是一剂药打入，他的心跳终于趋于平缓。

在内的人无不沉默了半晌，才不约而同开始检查。

伊祁淮心里笑了声，心道：“差点死了，也差点被苍舒雀弄死了。”

他正这么想着，药效直冲他的全身心，无法克制地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醒来，迷迷糊糊的，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醒了？”苍舒雀看着他睁开眼睛，下一秒医生便进来测量身体各项指标。

伊祁淮喉咙干哑，说不出一句话，只得点点头。

令他震惊的是，苍舒雀怎么来了？

他现在没生意，也没想起来什么，一切都正好。

“两小时内不能闭眼，麻烦你陪伴一下。”医生收走了仪器，出了这扇门，房间重回安静。

“没想到你生病了呀，”苍舒雀起身，将一旁桌上恒温的水倒入杯中，在手中晃了一晃，随后亲手对着他的嘴喂了下去，又道，“还要不要？”

苍舒雀喂的有点快，大概是第一次不熟练，导致两股水从伊祁淮的嘴角流下。

伊祁淮脸色不变，仍张着嘴喝。他说话声犹如苍老了三十岁，他可不想说一句话，只顾大口吸取水分。

苍舒雀见状立马收起杯子，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心道：“他脑子坏掉了吗？”

伊祁淮看着他，猛地闭上眼睛，似乎思索了一番，半晌后拖着沙哑的声音，道：“……要。”

渴。

苍舒雀笑了出来，给他喂上水后又问，“也是奇怪，既然需要我，昨天跟我讲一声，我陪你一起来就好了，竟然还中途让我过来，我行我素就是你呀！真是的，”他又摆摆手接着道，“亓官少尉又刚好有事，忙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