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回到东李住处,就把大哥要做皇帝的消息告诉了东李,东李听后心里颇不是滋味,想想皇爷刚得到皇位就病重,想想西李的跋扈,想自己与五郎的以后,不禁有些忧心。
但面对养子,她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担忧,只是柔声让他用些点心。待朱由检休息后,才有小黄门低声和她说了朱由校和朱由检在路上的对话。
“五郎问大郎是不是皇帝,大郎说应该是。五郎就问,等大郎当了皇帝,能不能让他去祭拜刘淑女,大郎答应了,说以后一定追封刘淑女,并让她风光大葬。”
东李听后,并没有觉得“我养了他这些年他还是记挂亲娘,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而是觉得觉得朱由检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令人心疼,刘淑女过世好几年了,他还记挂着,是个孝顺的孩子。
按说以朱由检的年纪,不记得亲娘都很正常。但这孩子不但记得自己生母是谁,还想着去祭拜,可见是个心性纯良的好孩子。
东李缓缓说道:“五郎是个好孩子,刘淑女去了这些年,他都还记得。”
身边的宫女也知道东李是实打实觉得朱由检做得对,因此也不说什么“咱们主子养了他这么多年,没成想养出个白眼狼”,而是顺着主子的意思说道:“五郎孝顺,大郎也惦记兄弟,选侍可以放心了!”
而一旁的小黄门却面露难色,东李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
小黄门压低声音说道:“大郎本想送五郎回来的,但路上被西李的人给强行带走了,西李没当上皇后,说不定怎么拿大郎出气呢!”
东李闻言也叹气,西李私底下虐待大郎这事,她们这些东宫妃嫔都知道,但西李从不在皇爷面前打大郎,她为人跋扈又深得皇爷宠爱,害死了王才人都没受到任何处罚,她们这些人也生怕落得和王才人一样的下场,因此也不敢捅到皇爷面前去。
而且,东李觉得就以皇爷对西李的宠爱程度,就算知道她虐待大郎,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大郎。
皇爷和已经驾崩的老皇爷,骨子里是一样的凉薄。
要知道王才人不止生了大郎,还为皇爷生下了次子朱由??,只是这个孩子四岁就夭折了。皇爷曾经也宠爱过王才人,也为大郎二郎降生而欣喜过。只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后来西李得宠,王才人被虐杀,皇爷都不曾处罚,又怎么不令她们觉得兔死狐悲呢?
东李叹气,又想起大郎对五郎说的话,只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的朱大郎——胤礽,正在看泼妇——西李骂街,此泼妇是真的泼妇,得知朱常洛召集群臣是为了立储,想封她为皇后被群臣相阻,她大发雷霆,在屋子里打鸡骂狗,摔完椅子推桌子。
胤礽:难怪人家能在国破家亡后还能活到八十多岁呢,瞧瞧这身体素质,没的说!
西李怒骂:“皇爷都说要封我做皇后了,孙如游凭什么阻拦!”
胤礽:人家说的在理,太后、元妃的谥号还没上,你排在这两位之后有什么可生气的!
西李怒气冲冲:“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做皇后,担心我做武则天!”
胤礽:你也太能高估你自己了,你连慈禧都比不上,哪来的脸自比武则天啊?
西李转来转去,把怒火撒到胤礽身上,“你这个小畜生,养你有什么用,老娘连个皇后都当不上!”说着就过来撕打。
胤礽:我踏马——直接一脚踢倒西李。这下,西李和她的两个小宦官都惊呆了,压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大郎会忽然打人。
西李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癫狂,“你这个小畜生竟然敢打我?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惦记着你亲娘,但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住不进乾清宫,你当不成太子!”
说着,就招呼小宦官来打胤礽。
头一次遭遇全武行的胤礽:“……”这么疯狂的吗,就这么直接动起手来了?
还没等小宦官打到他,屋外就跑过来一女子,身材比较健硕,见到两个小宦官要打胤礽就大叫道:“皇爷已经下旨封大郎为太子了,你们怎敢打他?!”
胤礽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她就是原主的乳母,后来大名鼎鼎的“奉圣夫人”客氏。
小宦官迟疑了,西李又叫道:“皇爷还说要封我为皇后呢!我是他的娘,怕什么,给我打!”
见小宦官不敢,西李撸起了袖子,亲自上阵,客氏一见也是勃然大怒,两个女人就这样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衣服地泼妇打架。
这可真让胤礽大开眼界。
朱常洛知道西李私底下这副样子吗?
是他不知道,还是他真的饿了,还是说他口味重,就喜欢这样的?
胤礽是不明白了。
鬼差适时地出声:“让你别来,你倒好,就要来看热闹,泼妇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胤礽:“以前没看过啊!”
鬼差:“行了行了,快走吧!”
胤礽转身离开了,小宦官拦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西李的骂声还在身后回荡,“这个小畜生!就是还记着他娘!他娘要是还活着,他什么都不是!是我把他推到现在的位置上的,因为我,皇爷才注意到他!没有他,还有五郎呢……要是我的四郎还活着,我哪里用受这份苦啊……”
胤礽忍不住在心里想:大明朝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原主作为泰昌帝长子,在元妃(太子妃郭氏早逝)只有一个女儿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是大位的不二继承人,还说什么四郎五郎……
等等,按照朱常洛对西李的偏爱,西李的儿子要是活着,那活脱脱又是一场国本之争啊!
想来想去,他觉得朱翊钧和朱常洛也真是亲父子。
朱翊钧厌恶王恭妃,对朱常洛十分不喜,称其为“都人子”,不想立他为太子,年龄到了也不让朱常洛去读书,连带朱由校这个皇长孙也没能读书。郑贵妃虐待王恭妃,致使其幽禁景阳宫,双目失明,而朱翊钧却懒得管。
到了朱常洛这里,他自己不受父亲待见,就要完完整整把自己的遭遇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了一遍。朱由校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只知道做木工,亲娘被宠妾殴打致死,他不闻不问,却还把要皇长孙交给凶手抚养。
胤礽觉得,朱翊钧和朱常洛这对父子也很滑稽。
朱家这祖孙三代都很滑稽!
胤礽踢了西李,晚上就没有饭吃了,据说西李亲自下令“让那不知道尊敬长辈的小畜生饿上几顿”,谁不知道西李受宠,因此纷纷断了即将登基的皇长子的膳食。
胤礽: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他登基之后,就算收拾不了西李,难道还收拾不了她的狗腿子吗?
客氏很是心疼他,抹着泪花给他煮了面条,胤礽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想:难道大如传里永璜的遭遇就是这样,堂堂皇长子,就只能让乳娘偷偷摸摸下面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