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第一次移开的时候，烫得木桌留下温暖的一块圆形。

第二次移开的时候，烫热的桌面早就冷却了下来，马克杯也冷了。咖啡接触到嘴唇的第一刻也是冷的，倾倒时喝到表面下的部分时才有一点温度。

布鲁斯把咖啡又放了回去，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嘲笑。

“老爷，您不经意间浪费了一杯咖啡，我想是不是应该收您一些罚款。”

布鲁斯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揭掉脸颊上的特殊创口贴，只见之前被它覆盖的皮肤上，一道浅浅的伤口在迅速愈合，消去痕迹。

换新发型，保持脸上的光鲜毫无破绽——他明天要出席自己的生日宴会。为什么过个生日还非要铺张浪费开party宴请宾客？哦，因为他是布鲁斯·韦恩，哥谭甜心，花花公子。

“阿福，麻烦你了。”

阿福收走了生生被放冷的咖啡，布鲁斯在得到它后就喝了一口，然后眼睛和手就没离开过蝙蝠电脑。

嗯……蝙蝠电脑，布鲁斯最先那么叫它的。

他回到哥谭时是叶子始黄的初秋，一场像极了夏日的暴雨打落万千残叶，在宣告肃杀之秋的到来。

而快要入冬的时候，这个秋天已经结束。从万圣到感恩，布鲁斯在哥谭以不同的身份到不同的环境里潜入人群之中，用自己的生活去感知哥谭，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哥谭。

这座城市给他的回应让他的心跌入谷底。这是一座完完全全堕入黑暗的城市，它有奢靡的上层贵族，被权力和金钱腐蚀了良心；它有势力庞大，恩怨纠葛盘根错节的资历古老的□□；它有失去希望迷失在哥谭阴影中的普通人，他们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每一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当他以假身份混入□□，为了救人不慎暴露后，他在一个傍晚负伤归来，对自己所面对的黑暗感到有些迷茫退缩。

他坐在客厅的壁炉边，原来托马斯坐着给他们兄弟俩讲故事的地方。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就同他之前渡过的童年的每一个冬天一样。

托马斯陪他一起看《灰色幽灵》，他们还谈论故事情节，小时候的他很崇拜灰幽灵，也崇拜高大可靠的父亲。

他犹记得那句台词——“当犯罪萦绕着夜时，沉默的十字军将执起司法的火炬。”

“我试着有耐心，我试着等待……”

布鲁斯很累，他瘫靠在沙发里。在环球修行的日子里，比现在更苦更累的时候比比皆是。但他在见到了这样的哥谭，这样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哥谭时，悲痛和怒火同时侵袭而来。

在韦恩庄园——他的家——这可以暂时休憩的地方，他被这些压的喘不过气来。

“但我必须知道，父亲……我要怎么做，才能迫使他们害怕……”

他昏沉地仰着头，望着将要被夜浸没的黄昏，脑海里依旧响着那些曾经最爱的台词。

“那些心怀不轨的恶徒，小心了，因为从黑夜之中步出的……”

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只把最后一丝血红的余晖抛向人世间，留给黑夜降临前最后一束昏黄的光时——

“嘭嚓！”

一只日落时分出洞觅食的蝙蝠误撞破了玻璃，它的尖叫声简直像是要撕开他的耳膜。

它漆黑的蝠影破窗而入时，那一刻布鲁斯的心脏惊跳起来，仿佛自己回到了儿时掉入那漆黑幽深的枯井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