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潜的执拗她并非第一天领会,于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觉得意料之中。
千裔清认命地点头,催促道:“去备水。”
得到许可后,容潜听话的出去了。
千裔清艰难地翻了个身,全身骨头都像是重新组装过的一样不听使唤,又疼的厉害。
她一点点的回忆着发生过的事,意识模糊时候的事情大都记不清楚,只有那些强烈的触感和身体里的愉悦提醒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有这个时候,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话语才忽然断断续续浮现在脑海里。
......真不想承认那是她。
府上的热水一直是备着的,打通的隔间没过多久出现有人进进出出的声音,他们从偏门进去,虽是没进容潜卧房,但昨晚那动静自是有长耳朵的人听着,不用脑子也知道发生些什么。
下人不敢多问,就默默添水。
少顷,容潜推门回来了,一碗净水给她漱口,一碗清茶给她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千裔清买回来的仆从,实在是殷勤。
衣领之下因他俯身的动作露出大片结实肌肉,还有那块已经长好的剑伤,美中不足的一丝浅痕。
这样一道伤疤竟是他自己一遍又一遍剖开的,也不知道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曾觉得疼吗?
千裔清捧着碗默默饮茶,目不转睛地端详眼前男人的胸膛,陡然想起昨夜温热的长指按在她膝上疤痕的触感,一遍一遍的爱抚充满了疼惜。
容潜紧了紧衣裳,似笑非笑道:“别这么看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千裔清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把喝的见底的碗递还给他。多亏这碗水,她略微沙哑的嗓子这才好受了一点。
容潜接过,问:“还要吗?”
“要。”说完,她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歧义,脸颊似乎又热起来,千裔清摇头,改了口,“不要了。”
没由来的心虚让她悄悄抬眸,不巧对上一双正在专注凝望她的眼眸,漆黑如潭,却噙着笑:“我说的是水,你说的是什么?”
千裔清别扭道:“我说的也是水。”
容潜原本没想那么多的,只是问她还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喊了一晚上又出了那么多汗,应该是很渴的。
不过现下瞧这副样子定是想歪了什么,便起了逗她的心思:“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一双杏眼带着怒意瞪向他。
容潜笑着接下:“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千裔清想了想,又用上她一贯生硬的转移话题方式:“我想喝什锦蜜汤。”
容潜点头应下:“好,还有什么?”
还真是有点饿了,罕见的,千裔清觉得胃口不错。
她抬眼看了窗外朦胧的亮色,这么早用饭,府里厨子也不知道起了没。
千裔清点了几样简单的:“梅花豆腐、藤萝饼,还有糖蒸酥酪。”
容潜有点诧异,难得见她一大早的胃口这么好,看来昨夜还真是累着了。
嗯,看来还是要多累点。
“就这些吧。”千裔清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越是觉得做了亏心事,越是不想太过麻烦别人。
容潜“嗯”了一声:“好,我让厨房去做,你先沐浴。”
容潜起身去内室看水添的如何了,留守的下人将桌几扶好,又在上头添了茶水,一份冰的,一份热的。
接着他又回到卧房,忙前跑后的直让千裔清看得微微发愣,竟然觉得这样的情景还挺有意思。
紧跟着,容潜伸出手,自然地捏上床榻上乱作一团的锦被正欲掀开,千裔清瑟缩了一下,和他争起了被子的主导权。
他没用力,只是象征性地扯两下,于是就有些哭笑不得:“你要裹着它去沐浴?”
......误会了。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但那会子还能拿意识不清当个借口,现在她清醒的不能更清醒,再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坦诚相见还是觉得有些羞赧。
拽着被子一边的手指缓缓松开些,千裔清觉得还是要矜持一下:“我先披件衣裳吧......”
话音还没落,趁着千裔清松手的间隙,容潜不由分说地伸手从她腿膝和后腰经过,霎时间把她从床榻角落中捞出,这下更是挡都不必挡了。
千裔清暗骂自己不争气,她一个医者,见了那么多伤者的赤身情形,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这么作做,这不是她的风格。尤其容潜看着她的眼神再正常不过,一丝一毫的侵略性都没有,正自然而然的抱着她朝里间走。
这样岂不是更显得她狭隘了!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尴尬的紧,幸好从床边到浴池不过十多步的距离,千裔清稳稳落进水中时,安心的感觉终于把她包裹。
这水好舒服,温热的轻柔感漫过每一寸肌肤,千裔清趴在池边,阖上眼睛静静享受这种难得的平静。
容潜支着手臂撑在她身旁,嘴角噙着笑,水面上漂浮的竹木托盘刚好划至面前,容潜顺手勾过,冰过的碧色茶杯因为水面的热气微微出汗,细碎的水珠相继滚落,他用手心试了试温度。
没那么冰了。
“要不要喝点水?”
耳边回荡着容潜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房间里如小石块突然落入泉中,带着温润的湿意和缱绻。
千裔清没睁眼,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懒散“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不想动?那我喂你?”
她听到自己轻飘飘地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