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州半个身子探在树外,利箭射入的地方离他的眼睛只隔了寸许。
有猎人粗声朝他喊道:“什么人躲在那里?!老实出来!”
宋云州盯着羽箭看了两眼,没做无谓的挣扎,平静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数支明晃晃的箭矢立刻一齐瞄向了他。
长剑再锋利,也比不过箭矢的速度,宋云州主动把手中剑抛到了脚边的草丛中。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以示无害,冷静地解释说:“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因为害怕才会躲起来,没有任何恶意,不会妨碍到你们。”
猎人们没有回应,只是怀疑地盯着宋云州看,宋云州也在默默打量他们。
这一行人为首的五十多岁,头发略显花白,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他们看起来像是进山结伴打猎,但宋云州没看到他们身上带着任何猎物。
说起来这个位置已经算是深入森林腹地,他们仍然什么都没有猎到,是因为一直没和大型野生动物碰面吗?
宋云州的视线落在为首中年人身上,这个人最奇怪,穿着一身并不适合在林间行走的亚麻色长袍,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却能感觉出他是这一伙人里地位最高的。
宋云州猜测,中年人难道是他们的向导?
中年人站在箭阵簇拥形成的安全区域里,看了宋云州半晌摇了摇头,立刻有三人走上前。
两人自左右两边架住宋云州,另一人捡起长剑,又取过宋云州腰间剑鞘,收剑别在了自己腰上。
宋云州被带到了中年人跟前。
中年人声音稳重,盘问宋云州:“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森林里来?”
宋云州诚恳道:“我没想来这里,但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去了。还好遇到了你们,可以告诉我该怎么离开吗?”
宋云州佯装自己是过路的旅人,如果这群人真是来打猎的,他又不会和他们抢猎物,应该不至于随便杀人吧。
中年人似乎并没在意宋云州说了什么,转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在这里见过狼吗?”
宋云州一怔:“狼?”
这些人莫不是想要猎狼?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打进悬铃森林以来,确实没看到过狼,甚至连半声狼嗥都没听见过。
宋云州如实说了。
这次中年人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像是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片刻后,中年人挤出一丝微笑,对宋云州道:“你不是想出去吗?跟我来。”
宋云州将信将疑,但有两人架着他,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上去。
然后,他就被中年人带到了那座古老的破藤索桥前。
宋云州:“……”
若不是宋云州现在还受制于人,他定然转身就走,不会再和他们多废一句话。
中年人面色和善地忽悠道:“从桥上过去就是出路了。”
宋云州耐着性子陪他演戏:“可这桥看起来太危险了,我看你们也不是从这边过来的,我还是自己再去找找别……”
不等宋云州把话说完,中年人使了个眼色,架住他的两人就突然开始用力,硬要把他往桥上推。
宋云州立刻绷住力道,与那两人抗衡,对中年人怒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想杀我何至于这么拐弯抹角?”
中年人收了假笑,面无表情地说:“你要么自己过桥,要么我们直接把你扔下去,你自己选吧。”
宋云州很是不解,这些混蛋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走这座桥?
难道是看穿了他的谎话,故意用这种方式逼他讲真话?
可他来森林的目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慌乱中,所有疑问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遭,宋云州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这伙人不是来打猎的,绝对另有目的。
眼看对准他的弓弦已经拉满,宋云州当即做出决断:“我自己过桥!”
中年人挥挥手,宋云州身边两人松手退开。
这些人手里的弓箭可以轻易杀掉他,而且人多势众,硬碰硬的话宋云州没有任何胜算,与其留在这里跟他们死磕,不如去赌一赌前路的生机。
宋云州毫不拖延时间,说要过桥就立刻开始准备,他把背包换到胸前背着,用他自己的后背迎接不知何时会射来的暗箭。
他伸手紧紧抓住拦在藤索桥两侧充当护栏的藤蔓,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上去。
已然发绿发黑的腐烂木板顿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
宋云州的心猛地悬起,慢慢将身体的重量试探性地全部过渡到木板上。
没想到看似脆弱破烂的木板仍旧坚固,竟好好地承住了他。
宋云州抬起踩在地上的另一只脚,迈上下一块木板,完全悬空的藤索桥立刻开始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
由于鼓鼓囊囊的背包遮挡了视线,宋云州只能偏头从一侧看着脚下,他双手攥紧藤蔓,提心吊胆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很快他的手心就被汗浸湿,有汗水自额头上滴落。
极其幸运的是,年久失修的藤索桥居然吱吱呀呀坚持到了现在,宋云州抬头望向前方,大概再有一半的路程就能到达对面。
他站在桥上稍停片刻,放松了一下因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颤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