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棠凑近他,压低声说:“你帮我看看这个人怎么样,也是我们辩论社的,不过是上一届的学长。”
“而且……他是弯的。”
沈鹤削苹果的刀歪了下。
他抬眼看向陈清棠说的那人,然后顿住了。
这人,他认识。
叶庭,父亲经商的,母亲是舞蹈家,家世清白干净而且显赫。
为人谦逊绅士,长得帅,脑子好使,性格温雅风趣。
任何人都挑不出他的一点瑕疵。
陈清棠看他定住,又问了一遍:“你帮我看看他怎么样?”
沈鹤半天没说出话,握着刀的手却缓缓攥紧。
沈鹤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卑劣的人。
此刻他很想对陈清棠说,这个人也不行。
却没有办法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前面那些靠近陈清棠的人,沈鹤都能找出他们显而易见的短板,然后堂堂正正地跟陈清棠说这个人不行。
他只是在帮陈清棠的忙,所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但这次,沈鹤再没有理由。
陈清棠轻轻拉他衣袖:“嗯?你要是说他不行,我就不加他微信。我听你的。”
沈鹤看向他,眼里流露出一点涌动的情绪,很强烈直白,但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这样看了陈清棠好一会儿,沈鹤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削好的苹果放进他手里,然后站起身径直离开了。
陈清棠唇角勾起一点笑。
沈鹤啊沈鹤,人的欲望都是丑陋的,不堪的,包括占有欲。
他要沈鹤直面自己的占有欲,并亲口承认。
看以后这个人还敢不敢给他介绍别的男人。
一晃,时间到了晚上。
众人商量着一起玩儿游戏。
楚希带了一批朋友,大多是辩论社团的,加上陈清棠他们寝室四人,大约有那么十几个人吧。
大家一起围坐在火堆旁,放着音乐,烤着吃的,还挺热闹潇洒的。
唯独沈鹤独自一个人坐在一边。
魏彦过去喊他来玩儿游戏,刚走近,却发现沈鹤正捧着个本子,不断地在上面写什么。
魏彦挨着他坐下:“天这么黑,沈哥写啥呢,能看见吗。”
沈鹤:“心能感受到平静。”
魏彦:“……”
无语了,魏彦伸了个头过去,想瞅瞅他本子上写的啥。
结果沈鹤啪的一声闭上了本子,垂眼凝视他。
魏彦嘿嘿笑:“看一眼都不行啊,沈哥别小气嘛。”
沈鹤:“没什么好看的。”
沈鹤的笔记本不光记东西,更多的是在他情绪异样的时候,用来练字平复情绪。
是沈鹤爷爷教的。
爷爷说,只要把扰乱他心的东西,在纸上写几遍就会平静。
魏彦:“好吧,那我们过去吧,游戏要开始了。”
沈鹤站起身往火堆旁走,视线跟开了定点锚一样,一眼就捕捉到了陈清棠。
但当他看清楚陈清棠身旁的人时……
魏彦看他定住:“走啊?就等咱俩了。”
沈鹤这才提步过去。
陈清棠正在跟叶庭聊天,也不算聊天,只能算是叶庭单方面对他的搭讪,他甚至都懒得回两句。
就这样,叶庭还能一个人说下去,把这出独角戏唱得津津有味。
看到沈鹤过来,陈清棠往旁边挪了点,把他跟叶庭之间空出一个位置,然后就那样看着沈鹤。
甚至不需要语言交流,沈鹤只跟他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陈清棠的意思。
眉心轻挑,沈鹤自然地挨着陈清棠坐下。
陈清棠想起刚才沈鹤一个人坐在一旁的落寞背影,决定在好戏开场前,给他点甜头。
于是他凑到沈鹤耳畔,轻声说:“一直等你呢,你总不来……”
“别人身上的气味我闻不惯,又不好太娇气,我鼻子好难受的。”
男生轻缓的嗓音,如夹杂了蜜糖的徐徐春风,让人整颗心脏从头到尾都甜滋滋的,软成了一摊春水。
沈鹤眸子微动:“那你不过来找我。”
跟这群人待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吗。
陈清棠微仰着头,冲着他眨眼:“正要去找你呢。你这不过来了吗。”
沈鹤没回话,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陈清棠披上:“难受就靠我近点。”
陈清棠:“你没有外套不冷吗。”
沈鹤端坐着:“不冷。”
这时楚希站了起来,简单说了下游戏规则:“咱们玩儿国王游戏哈,就是大家抽卡,抽到国王的人,可以让其他任意两个号码的人,做出指定的动作。”
他朝陈清棠抛了个眼神暗示。
楚希:“先说好,不允许有谁耍赖哈,不想玩儿的现在就退出,有谁退出吗?”
望了一圈儿,没人应声,楚希这才继续说:“那开始游戏,现在抽卡。”
众人纷纷伸手去拿桌上的卡。
楚希拿卡的时候,把某两张卡往沈鹤和陈清棠那边刨了下。
但沈鹤没有按照楚希预想的那样,去拿他标记的卡。
于是陈清棠也没有拿被标记过的卡。
第一把抽中国王的人是周辰,他想了想:“这样吧,三号和五号,你俩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给对方烤一个鸡翅。”
众人发出很不屑的一声‘切~’。
楚希委婉提醒:“辰哥,要玩儿点劲爆的,气氛才能起来,你这样的不行。”
周辰笑呵呵:“我第一次玩儿,不会啊。”
楚希邪恶地勾起唇角:“那我给你打个样。”
他眼神扫过众人手里的牌,心里就有数了:“一号和七号,两人同时吃一个香蕉,吃得差不多为止。”
一号是个女孩,七号是个男孩,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楚希:“怎么吃啊?”
楚希爬起来,从水果盘子里拿了一个香蕉,把皮剥了,然后用手举在两人脑袋的中间:“吃吧,就这样吃,一人啃一边。”
众人顿时发出好响亮的‘哇偶!’,起哄地说这个好。
一号和七号都面露羞涩,却没抗拒,缓缓地凑近,然后开始就着楚希的手啃香蕉。
这个过程,两人都默契地以香蕉的中间为分界线,只小心翼翼地啃着自己这边,不越过那条线。
也要注意到自己的唇,不要碰上对方的唇。
那动作,那过程,局促又羞涩,让看的人都脸红心跳。
陈清棠饶有兴趣地眯起眼,余光却瞥见沈鹤浑身僵硬,就凑近打趣他:“怎么了?”
沈鹤耳根红了,皱着眉:“这有什么好玩的。”
陈清棠笑了下,没回答。
沈鹤当然不懂,这种假期能约出来玩儿的,一般都是在暧昧期的。
之所以让楚希来主持,就是因为他们信任楚希,私下里肯定早就商量过了。
楚希看似只是主持,实则是整场游戏的操盘手。
其他人也都有眼力见,会有意识地去促成有情人。
呵呵,他们心里情愿着呢。
估计今晚过后,这里这些人得成好几对。
很快第二把开始,沈鹤和陈清棠还是没按照楚希安排的意向走。
趁着别人玩儿游戏时,楚希忍不住发消息去问陈清棠了:你怎么回事儿啊
楚希: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又闹哪样啊
陈清棠看了眼身旁的沈鹤,沈鹤此时正低垂着眼盯着地面。
陈清棠:再等等,还不是时机
气氛还没挑起来,荷尔蒙的味道还没发酵开。
让沈鹤多看一些这种暧昧场面,多感受下,有意无意勾动他心头的火星子。
这样等会儿陈清棠才能让那把火烧起来,烧得更大更旺。
楚希:行吧
第三把,两个被抽中号码的人本身就是情侣。
两人当场舌吻起来。
众人都尖叫着起哄,让他们亲得更用力些,舌头搅得更动荡、纠缠得更紧些。
沈鹤耳根红透,咬着牙别开脸,一只手捂住陈清棠眼睛。
但那些暧昧的场面,即便不去听,也会化为很多细微的声音,蛇一样钻进人的耳朵。
陈清棠勾起一个笑,抬手覆上沈鹤的手背,拇指轻轻摩挲他腕口:“怎么了?自己不爱看,还不让我看?”
沈鹤:“别看。不雅观。”
陈清棠胸膛微颤,拿开他的手,把下巴靠在他肩头,柔声蛊惑说:“出来玩儿就放开点,释放一下自己好吗。”
沈鹤提着一口气:“我玩儿不了这个游戏。”
陈清棠一只手捏捏他耳朵:“安心。不会太过的,楚希心里有数。”
沈鹤怎么都没法相信,不再说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刚才起,陈清棠的小动作就有点太多了。
摩挲他的手腕,靠在他的肩头,摸他的耳朵……
在这样极致暧昧的氛围下,沈鹤有点迷乱了,心里莫名其妙地发痒。
很快第四把开始。
陈清棠觉得是时候了,按照楚希的指示摸了张牌,然后把另一张对牌推到了沈鹤面前。
沈鹤已经不想玩儿了,正要说自己退出。
陈清棠忽然凑过来,轻声:“拿那张缺了个角的牌。快点。”
沈鹤不理解他什么意思,没动。
陈清棠压低声催促他,急得眼巴巴地:“快点,那张牌跟我的是一对的,如果你不拿……叶庭就要拿了。”
恰好这时叶庭伸出了手。
沈鹤立马下意识反应地,抢在他前面把那张牌拿走了,然后用余光睨了叶庭一眼。
像一只龇着牙捍卫自己领土的狼。
陈清棠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个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