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十来秒。
那种难以形容的男性压迫感过于强烈,温宁安神经末梢如过电流,噼里啪啦炸开火花,率先先败下阵。
一场静默的没有硝烟的争锋。
秦昭序嘴角上翘,不太克制地发出带气音的笑声,讲后排空间搅出深静暗涌。他眉心终于舒展,骤然松弛往后靠,像是在进行胜利者宣言。
车辆驶入长喜街道159弄,此时接近凌晨一点,空气泛潮,12号楼杨成澜的房间灯火通明。
几个保安准备好长管麻醉剂行动,被杨成澜拦住,说再等等。物业半夜被叫醒,困得要命,“杨老师,畜牲不懂事,你非得等它主人干嘛?扎一针送去看看有没有病,这样最保险。”
杨成澜反驳道:“……它其实没咬人。”
温宁安推门而入,“成澜奶奶,伊布在哪里?”
杨成澜指了指闭合的厨房玻璃推门,“它在里面。”
老破小租客多,许多房东不管事,一年到头物业费收不到几毛钱,还得天天管这些破事。
半夜被叫出来的物业工作人员本就烦,眼见狗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就想好好“教育”两句。
“我说你们这些租客,养狗就养狗,别把那些有病的带进街道,明天必须交出狗的体检报告,否则它不能住。”
杨成澜脸一沉,“房子是我租给她的。”
“哎,杨老师,我不是说您啊,”物业陪个笑脸,“这不是为了大家伙的安全找想吗。”
物业还想说温宁安两句,门口站的两个人男人,忽然止声。
秦昭序和张清华一前一后进来,秦昭序在物业的脸上停留几秒,转头与杨成澜打招呼。
物业蓦地有点心虚。
温宁安根本没听进旁人说什么,她靠近厨房,手指慢慢搭在透明推门。
伊布状态不好,它爪子按住水果刀,身体在见到温宁安的瞬间,更为剧烈地颤抖,嗓子扯出一声声凄厉嘶哑的嚎叫。
温宁安拉开玻璃门,闪身进入厨房,又将厨房门关闭。
“伊布......”
熟悉至极的声音,萨摩耶受到安抚,收起带进攻性的姿势。
“伊布,我们很安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温宁安半蹲下来,朝它张开双臂,“过来我身边。”
伊布低头推一下水果刀,犹犹豫豫抬起爪子,然后两步飞奔,扑到温宁安身上。
物业大惊,“诶,小姑娘胆子忒大,畜牲就是畜牲,急起来会咬人的。”
话音刚落,厨房门打开,温宁安抱住发抖的萨摩耶,“伊布可能应激了,我带它去医院。”
张清华不动声色地征询秦昭序,等他点头,便对温宁安说:“坐秦总的车吧。”
市区胜在生活设施完善,五公里外的宠物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伊布始终抱住温宁安不肯松爪,抖得没有先前厉害,像朵蔫掉的太阳花。
宠物医院门口没有停车位,张清华靠边放她下来。
温宁安抱着狗,不方便开车门,秦昭序探身,手臂轻轻拨动推开。收回去时,温宁安闻到他衣袖沾染的烟酒味。
不浓烈,隐隐淡淡,不叫她讨厌。
“带它去看病吧。”
“好。”温宁安下车,“谢谢。”
温宁安叙述伊布症状,医生同步给狗做检查,然后低头刷刷写病例报告。按照医生判断,伊布这是典型的应激综合症。
引起宠物应激症状的原因很多,惊吓恐吓,饥饿噪音,或是曾经的创伤。一般的应激反应,多发于小型品种犬,比如吉娃娃、博美或茶杯泰迪。
至于伊布——
“它年纪大了,在狗届已经属于长寿老人,以后注意点,别让它受大刺激。”
伊布的应激,伴有一些其他临床症状,医生给喂了药,温宁安按照医生叮嘱,对它进行安抚。
伊布的精神疲倦至极,在温宁安身边,它终于松懈绷紧的神经,安心睡了过去。
折腾到很晚,温宁安付好诊疗费,抱伊布离开医院,附近有夜间公交枢纽集散点,可以直接拦出租。
宠物店的大门自动开合,寒气袭来,她低着头,把伊布抱得很紧。
萨摩耶睡着时极为乖顺,呼吸幽静,要不是温宁安掌心能摸到它起伏的肚皮,她甚至有个可怕的怀疑,伊布会不会就这样永永远远地睡下去?
狗的寿命短暂有限,温宁安知道,但总不去细想。
千万别离开我。
萨摩耶自然听不到温宁安的心思,换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温宁安鼻子一酸,抬步走上主路,她以为路虎早就离开。
抬眼,不知是雾气或潮气,朦胧模糊的能见度里,车灯明明灭灭,仿佛冬夜为她的无依而叹息。
张清华回头提醒:“秦总,她出来了。”
秦昭序浅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