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吴遥家离大家房子都近,就去她家了。
于是下午不由分说地伙同三四个工作室姐妹带上食材和锅碗瓢盆,冒着大雪来吴遥家煮火锅了。
自然,每一个人来时都要感慨一句——
“我靠,楼下哪个哥们送的车啊?那花、那排场,够气派!”
“楼下雪太大了,我刚看保时捷的员工在楼下安排拖车呢,说是车主不肯接收,怕车冻坏了,先拖回去再说。”
……
几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吴遥平静插了一句:“送我的。”
“……”
??!
再没人讨论过这个话题。
辜玉消失已有接近一个月,吴遥没有提过他,或许是分手了,或许是不欢而散吧。吴遥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没有人再敢在她面前提这个名字。
冬天下了雪,屋子里开了暖气。卡式炉摆在客厅中央煮着火锅,电视上放着一部合家欢老电影。
大概是碳水太足了,熏得人昏昏欲睡。
吴遥靠在沙发上,不知倚在谁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辜玉。
他又扯着那副温柔却无奈的神情,在吴遥耳边循循善诱地开导,来来回回左不过是些“我没办法陪你了,但是我爱你”“你要振作”这样的话。
吴遥听得烦了,拿手机砸他。
“听你说话就烦,别以为你了不起,你不给我发消息我还不给你发呢!”
小腿一蹬,醒了过来。
Liz给她涮的肉片还在碗里,肉上亮晶晶的,挂着凝固的牛油。
吴遥恍惚地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大雪里似乎飘来遥远的救护车鸣笛声。
这时手机刚好振了一下,是黄健发的消息。
【昨晚阿英去世了,在梦中走的,离开得很平静。】
-
海岛气候温暖,只是这两天来了股寒潮,不穿件棉外套骨头也被风吹得痛。
吴遥从黄健家出来时是傍晚。
冬日天昏得快,远处的霞光下飞起一片白鸽,她想起刚才黄健的话。
“阿英在岛上没有其他亲人了,外地亲属说临近春季,请不出假回来。阿英生前说死后骨灰想往海里撒。我们这没有出海海葬的邮轮,只有福伯的小帆船,我轮椅又上不去……如果你还要在岛上待几天的话,到时候可以帮忙走一趟吗?”
……
吴遥呼了一口气,行李箱滚轮在粗粝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重轱辘声。
她没有提前预定民宿,直接去了原来的地址。
去时前台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问起小橘,前台回答小橘上个月就去岛外上学了,要等春节才回来。
好吧,看来是走不了后门了。
吴遥正要让开间房,就碰到了后屋出来的阿江。
见到吴遥,阿江很是惊喜,立马将她领到了后院二楼的那间小屋。
“你还是住这儿吧,吴遥姐,这儿之前就是你住的。别花钱了。”
这房间的陈设没有变,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衣柜里空了大半。
吴遥去冲了个澡,打开电脑回复工作邮件。
门口传来敲门声,阿江端了碗细面上来,另一手还拎了个取暖器。
“吴遥姐,给你煮了晚饭,快趁热吃吧。还有,给你带了一个取暖的,这屋子空调的制暖功能不太好,岛上虽然比较暖和,但夜里还是会降温的。如果你冷的话,我去给你再拿两个来。”
吴遥接过取暖器,微笑:“谢谢你的取暖器。但我还不是很饿,要不这碗面你帮我吃吧?”
阿江怔了下,正要点头,好似又想起什么,红着脸摇摇头,坚持道:“吴遥姐,我听阿健说你中午就来了,到现在都半天了还没吃东西,还是吃点吧。”
吴遥没说话,目光静静落在他那碗面上。
“我在面里加了点开胃的酸菜,还敲了一个蛋……吴遥姐,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吧。”阿江红着脸,坚持不懈地说,“我煮得……也很辛苦,刚刚还被油溅到手了,都起了个水泡……”
看他的表情,吴遥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拒绝两回,他会急得掉下眼泪来。
她接过阿江手里的面和筷子,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学坏了啊,阿江……谁教你用苦肉计逼我的?”
“我、我……”
没等他红着脸支吾出个所以然,吴遥就笑着带上了门,“逗你的,谢了。”
吴遥她的体感似乎在最近的感冒中降低到了最低点。没有饿觉,所以常常忘记吃饭,于是没有刻意节食也越吃越瘦。
但大概是阿江刚刚那招苦肉计起了作用,尽管没什么食欲,她还是很配合地吃了这碗面。
夜里,阿江来收走了碗,楼下一阵水流声后,便落下了安静。
吴遥跟阿江又要了个取暖器,一个放在脚边,一个放在床头柜。两架取暖器对烘起来,明亮得像太阳。
她又看了会电脑,等到眼睛酸涩了就合上电脑,将头仰在靠背上休息。
闭起眼,五感更为清晰。
她的鼻息间还能闻见旧日的气息,充盈的皂香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抱个满怀,可耳边只剩了取暖器低沉的呼啸风声。
吴遥皱着眉心,喉间轻轻颤了下,两行难以抑制的眼泪从紧闭眼角滑落下来。
湿热的呼吸中,她听见一声温柔的叹息。旋即有双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他用掌心轻缓地拍着她的背,说:“好啦,不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吴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