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音偏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实在冷漠,天大的仇怨也不过如此了。
抿唇不语。
梁绕知道这是又生气了,只能连忙松手:“阿音,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就是真有其他的想法,也只能说没想法。
苏余音接着沉默。
两人聊起了战事,此时苏余音的话就多了起来,思路清晰、语句流畅,或许他本来也就该是这样一个人。
而不该是现在这样,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的样子。
“风声动,霹雳震,雷火发,鬼神死,邪精亡,妖怪没……”
背后传来了吟唱咒语的声音,内容那样熟悉,苏余音瞳孔放大,再次看时,那紫色的眼眸早已变为竖瞳。
鲜血四溅,狐妖的利爪就已经刺穿了道士的胸膛。
手上竟然被出现灼烧的伤痕来,一直延申到一整条手臂,触目惊心。
很显然就是刚才身后这名道士的咒法所致,仅仅靠着吟唱就伤到九尾天狐,也是真的有点本事。
苏余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收回血淋淋的手来,看着那尸体倒下,本来就冷峻的脸上此刻越是覆上寒霜。
“阿音……”梁绕双目圆睁,盯着狐妖的背影,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冷了起来。
那手上的血还在顺着手指滴落,那一侧的白衣早就被染得殷红。
苏余音回头看他,撩起眼帘来和梁绕对视,紫色的竖瞳泛着诡异的光芒,像极了恐怖的野兽。
双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杀人了……知道吗?”梁绕几步上前去和苏余音对视,剑眉紧皱,“就那个活生生的人……你……那个血还在流……”
两手颤抖得不像话,心中对苏余音的畏惧达到了一个顶峰。
“你手上都是血……就那个心脏……你的手……进去了……”
“你杀人了……”
那样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说是不动容都是骗鬼的。
苏余音沉默不语,那条手臂上的血越流越多,在地上都成了一滩血,衣服的下摆早就泡到里面去了。
他狭长的狐眼撩起一抹好看的红晕,毫不畏惧地和梁绕对视,浅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梁绕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那是野兽的眼神。
那样赤裸的、毫不掩饰的恨意,他发誓只有初见狐妖的那一天见过这样的神色。
这是一个妖怪横行的年代,人妖自古以来便是对立的两个物种,血腥、杀戮……九州倾覆。
人族的都城坐落在南方,名唤“星故城”。
星故城中有醉仙楼,醉仙楼百年不倒,只因楼中有妖。
一只只差半步登神的九尾天狐。
那狐妖最会服侍人,凡是翻过他牌子的人,下次、下下次,必定还会再来。
预约常常排到数个月之后才能见到那狐妖一面,但就是这一面,就会让无数人流连忘返。
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也要到醉仙楼来,就为了见那狐妖一眼。
梁绕那时尚年轻,也才十五岁,正是最叛逆的时候,因为家中不让他从武,非让他学文的事情一气之下跑到醉仙楼里去了。
梁绕刚踏进门中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扯了进去:“小哥生得俏,今天看上哪家姑娘了?”
“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你一言我一句的就把梁绕给弄到老里面去。
帷幔飘动,嬉笑之声不绝,春光无限。
梁绕几乎要给这胭脂水粉味给熏得当场晕过去,头晕眼花之间也看不清都是怎么个事。
深深吸了口气,吸了一大口的胭脂,勉强开口:“把你们楼里的招牌叫来。”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足够熟练。
“哎呦,小哥不赶巧,今日花魁休息了,不接客。”
“换一个吧。”
“对啊,换一个吧……”
……
梁绕给他们搞得晕头转向,但今天还真就是奔着这头牌来的!
“三千两黄金,够不够?”梁绕真是胡言乱语得开始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支票来。
一看还真有足足三千两黄金。
那么多,最少有几百斤重,梁绕当然只能付支票。
因为兑换复杂,一般不允许付支票的,但醉仙楼偏偏敢要。
几人惊呼出声:“小哥出手阔绰,那便请进吧,三楼右手边最靠里的那一间便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银白色的钥匙交到梁绕手里:“小哥拿好了。”
“这是做什么用的?”梁绕不解,房间是锁着的?
害怕花魁跑了?
女孩伸手轻点梁绕的嘴唇,笑得含情脉脉:“小哥上去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