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解重楼严肃起来,“我立刻落实。”
说完,他缓了缓,又道:“哦,对了。之前那个到局里找人的姑娘又过来了,说见不到她妈妈就不走,我们没办法,把她请进来,怕她冷,又给她买了饭。但就在刚才,那姑娘说要上厕所,我们的女同志就带她去了,没想到她在卫生间里脱下裤子求我们的同志救她——”
“到底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人我们送三院了,鉴定结果一会儿让法医存档,这姑娘长期受到不同男性的侵害,而且......”解重楼沉沉地说,“她吸过毒,不止一次,可能已经持续一年了。”
耿童愣住了:“海洛|因?”
解重楼:“是□□。”
K|粉。耿童神色凝重起来。
“她现在在审讯室,一口咬定是李芳逼她的,”解重楼叹了口气,“算了,你忙完了就赶紧回来,李芳那边我已经联系看守所约提审了。”
耿童颔首:“行。”
169、
电话挂断后,耿童烦躁地锤了两下墙,最后原地踱了几步,想抽根烟缓解缓解压力,但理智告诉他这里是医院,邢辰还受着伤,他不能抽。
于是他去了趟洗手间,摘了右手的手套,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动作顿了顿,而后取下无名指和小指的假手指,双手接了几捧凉水洗了个脸。
他在镜子前呆了几分钟,直到心态完全平和后,才重新戴上假肢,用手套掩盖难看的伤疤,漫不经心地离开这里,回到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邢辰还保持着之前那个眼神涣散不聚焦的样子,身体陷在医院雪白的被褥里,手臂搭在床沿,暴露在空气中,也不知道这喜欢乱来的家伙到底冷不冷。
随着耿童的走近,邢辰终于有了点反应。
但也只是一点点。
耿童拉开椅子坐下,把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盖好:“刚才走得太急了,没注意。”
邢辰动了动僵涩的脖子,空洞地看着他。
“冷吗,”耿童开口,“伤口和衣服被血黏在一起,手术的时候医生就把你衣服剪了,忘跟你说。”
“他们......”
耿童不动声色地打断他:“我给局里说过了,放心,抓人这方面,我比你在行。”
邢辰沉默下去,忽然难受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睛红了一片,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再次滑落。
耿童抬手,随意用拇指蹭掉滑到他太阳穴的泪珠:“哭什么。”
“你走了,”邢辰无意识地说着,嗓音沙哑,听上去却委屈得不行,跟他平日总是沉稳的性子有些许不同,眼神只停留在天花板,纤长而笔直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的情绪,“是吧。”
耿童脸上扫过一丝尴尬:“我——”
邢辰的气息因落泪而不稳:“你别放手......”
耿童僵在原地。
那人的眼泪就像决堤了,反反复复说了很多次“你别放手”、“不要放手”,仿佛他是一只风筝,风会推着他去任何地方,没有绳子就永远都落不下来。
大概是在距离他们上回见面过去多日的今天,耿童连着甩开他的手两次。
他不太乐意。
170、
“不会了。”
耿童鬼使神差地答,然后擦掉病床上的人的眼泪。
邢辰在耿童温和低沉的声音里平静了下来。
耿童淡淡地瞥着邢辰,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不是抵触,也不是关切,只是觉得不该——或许邢辰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警队,不属于线人群体,身上的伤,原本也就不能是邢辰该承受的。
图什么?
图那点线人费?图这里危险?图自己活得太长想早点下去见阎王?
病床上,邢辰轻轻呢喃:“我在夏邦没有家。”
耿童:“嗯,我知道。”
“我想做完我的专题。”
耿童:“可以。”
邢辰又说:“是你先找上我的,我还没打算退,你不能放开我的手。”
耿童:“好。”
“你还赶我走吗。”
耿童失笑:“不是说过了么,等我指令再行动。”
邢辰:“你一周没出现,我以为你死了,或者晾着我,不让我参与案件。”
“喜欢单打独斗,”耿童道,“我要是真死了也是被你害的,早晚让你赔我一条命。”
邢辰笑了起来。
耿童有些无奈。
本来他还想等邢辰彻底从麻醉效果中恢复之后问问今天的具体情况,现在看来这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也就作罢。
过了一会儿,邢辰又开口:“你会放手吗。”
“不会。”
邢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头一歪,闭上眼睡了,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么......
睡了!
耿童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妈的,耍老子呢?”
邢辰睡得倒是安心。
耿童冲他的脸比了个开枪的手势,末了又觉得太幼稚,收回手,抬眸看一眼点滴,起身按铃。
护士很快便过来了,叮嘱了一些术后忌口和注意事项,着重强调了伤口结痂前不要碰水,如果一定要洗澡,建议最好有家属帮忙。
“有笔和纸吗。”耿童问。
护士点点头。
耿童:“麻烦您借我一下,我没时间陪他。”
护士递过去便利贴和笔,疑惑道:“你不是家属?”
“朋友。”耿童淡淡地说着,将刚才护士提到的那些都写了下来,最后在写到洗澡的时候笔尖一顿。
他把建议家属帮忙洗澡的这条省略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写完后,他将便利贴粘在床头,顺便带走了之前放在这儿的用纸包着的棉签,路过医疗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扔了,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