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只要去派出所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可谁知道命运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派出所内,邢辰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是被抢劫的那个。
“你被抢劫,然后顺手抄起酒瓶砸了对方一个大窟窿?”民警大跌眼镜。
邢辰:“我真是被抢劫的,我钱包还掉在电脑城里了!一千块钱!”
民警唰唰坐着笔录,又问:“是谁先动手的?”
邢辰尴尬地想了想。
似乎是自己先掏了对方的鸟蛋。
不对,是对方先用刀恐吓自己的。
“虽然是我先动手没错,但我是正当防卫啊!而且是他先拿刀吓唬人的!”邢辰说。
“到底算不算正当防卫这个需要法制科讨论决定,你先把事实说清楚吧,”民警又道,“你是怎么个先动手法?”
邢辰:“我只是掏了一下他的蛋蛋,仅此而已。谁知道他急眼了,要拿刀砍我。”
民警手中的记录笔啪嗒掉在桌上,表情有点丰富:“......”
不多时,那抢劫犯从医院包扎回来了,也戴着手铐,脸色很难看。
送他去医院的几个警察对正在做笔录的说道:“鉴定结果出来了,轻伤二级。”
邢辰也听见了。
那一刻他心想,完蛋了。
51、
轻伤二级能算故意伤害,邢辰不是不知道。
他顿时觉得有点冤枉:“我是正当防卫。”
本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彻底结束,邢辰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出狱后要找什么工作糊口,怎料下一秒负责看管抢劫犯的警察忽然打开了桌边的锁,对做笔录的耳语:“先别拘。”
而后那做笔录的站起身,拉着对方往旁边走了点:“缉毒队那边说这里头有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案子转交他们。”
“行,”做笔录的说,“什么时候交接?”
民警:“现在,那边要得急。”
那两人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看邢辰一眼。
空间不大,邢辰都听见了,顿感不妙。
他和抢劫犯再次被拉上警车,有点恍惚。
车里,邢辰看着平平无奇却飞速掠过的道路,咬咬牙。
缉毒队。
邢辰寻思自己只是正当防卫不小心抄酒瓶底打伤了人,不至于动辄被丢去缉毒队听候发落吧?
那抢劫犯在警车上的时候还总是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盯着他,虽然明知道对方也戴着手铐对他构不成威胁,但还是直叫他头皮发麻。
52、
警车利落地停在缉毒队大门口,过车升降杆缓缓升起又落下,他和抢劫犯被一起带到了楼上,楼梯间地面湿滑,还有一些洪水过后残留的泥沙。
走廊里没有开灯,阴沉沉的。
他现在觉得自己进缉毒队就像回家一样,心里有点不爽。
审讯室就位于二楼的尽头,穿过狭窄的走廊,分隔走廊与审讯室的铁门被人打开,发出老掉牙的声音,他被锁在听话椅里,双手铐在椅子的小桌板上,双脚被锁在椅子腿边,被迫摆成一个十分标准的坐姿,浑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不适。
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抢劫犯也许被关进了别的房间。
他一个人呆了大概半小时,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缓慢走着,终于在分针指向六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是一些人雷厉风行的脚步和严肃冷静的说话声,紧接着外面的锁哗啦哗啦响了一阵,门终于被打开,外面湿润的空气飞了进来,两秒后又恢复到之前的沉闷。
“怎么又是你。”
很熟悉的嗓音。
邢辰从静默中抬头,对上一双冷峻的眸子。
53、
那个人在他对面坐下,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寒意,旁边站着一些负责记录的警员。
他看着那人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和薄得像被雕刻出来的嘴唇,看见那双眼睛里散发着藏着锋芒的锐利,看见那薄唇微微开合。
“第二次了吧,”那人一身黑色的皮夹克,修长的右手手指缓慢地在桌面上点了两下,神情带着些戏谑,“这么喜欢我们缉毒队?”
“你听我解释,”邢辰说,“这次......”
“还是个误会?”那警察轻笑一声,“你想怎么解释。”
邢辰道:“我只是跟人打了一架。”
“怎么打的?”
“我在电脑城里买东西,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拿着把刀吓唬我,还抢我钱包,”邢辰真诚地说,“我都被抢劫了,我反抗一下还不行吗,然后我就,就......”
那警察看着他:“就怎么样?”
他道:“就发动了断子绝孙技能。掏了一下他的鸟窝以示警告。谁知道他居然来真的。”
末了,他抬了抬头,伸着脖子:“你看,这是自卫的时候,对方用刀划的。”
那警察表情淡淡的,似乎早就见惯了各种奇葩事件,微微颔首:“嗯。监控我已经调过了。”
“那我可以走了吧。”邢辰道。
“还不行。”
邢辰晃了晃自己被铐在小桌板上的手:“为什么?我只是正当防卫,而且他的伤不算重!”
空气陡然陷入某种怪异的安静中。
那警察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因为抢你钱包的是个毒|贩下线。”
54、
邢辰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坐在狭小的船上,外面的风雨不断拍打自己,而自己只能勉强在这样一个摇摇晃晃的地方竭力站稳。
审讯室里的气氛凝固到邢辰有点窒息。
那警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足够让他一时之间被浓浓的无措包围。
毒|贩下线?
他只是被抢劫后正当防卫,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抢钱的那个是毒|贩的下线。
“我跟那个抢劫犯没有任何关系。”邢辰说。
“我知道,”那个警察却很淡定,在一台老式电脑边轻轻敲着键盘,旁边的打印机也随之嗡嗡地开始工作,最后唰唰飞出几张纸,“你只需要回答我,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果见过,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邢辰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落在了那警察的右手手指上。
修长,骨节分明,但是却戴着一只不完全包裹的皮手套,仅仅只是裹住了手掌下半截的三分之一,除了无名指和小指外,其他的手指都暴露在空气中,而手套似乎也很贴合皮肤,把被裹住的两根手指的形状勾勒出来。
似乎是不满邢辰这么久没回话,那警察冷冽的目光扫过来:“说话。”
邢辰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我没见过那个人。”
警察从抽屉里拿出印台推过去:“按手印,签字。”
他这一整天都似乎在被命运引线拉着走,糊里糊涂地签字盖手印后又等了一小会儿,最终在下午的两点被全须全尾放了回去。
而那个毒|贩下线似乎是因当街抢劫未遂,被关进了看守所。
走出缉毒队大门的时候他默默侧眸看了一眼老旧掉色的警车,暗骂自己是不是今年犯太岁。
连续两次都在审讯室里看见他的那个警察。
阿更,并不知道其真实姓名的缉毒警,此时正淡然地靠着楼下的柱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一根烟,眼神落在邢辰身上,眼尾是上挑的,眉梢锋利,薄唇唇角很平,没有笑。
邢辰被那个很深邃的眼神盯得发毛,赶紧扭过头,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