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乐迟疑,“你跟小朋友聊了什么?”
她离开前,有好几个小朋友告诉她,说江浔也答应他们下次来会带礼物,还说大家都跟他说了很多他们眼里的世界。
而江浔也很有耐心的听完,还问了一些问题。
“只是探讨了一下。”江浔也手搭在方向盘上,略微沉吟,“你不是希望全色盲可以被更多人关注吗?”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温安乐深吸口气,极力压下紧张,点了点头:“嗯。”
“我想等宣传片拍好后,转发到微博。”
“不……”温安乐拧眉,想都没想就拒绝。
“只是宣传公益。”江浔也知道她在意什么,捏了捏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
他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做公益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做公益骂的人才多。”
她有自己的主张,也有骄傲,很执拗。
早在高二时他就看出来了,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并且有一颗向上攀爬的心,为之努力,也不会气馁。
而他一直行走在母亲规划好的路上,自高二那次意外后,又在南城遇到她,才开始有想要挣脱既定轨道的想法。
无法想象在分别的五年中,她又经历了什么。
思至此,江浔也倏然更为沉默,晦暗的眸光中,掺杂了许多复杂情愫。
公益两字,确实安抚了不少温安乐浮躁的心情。
但目前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无法遏制这个可怕的猜测,右手蓦地攥紧,无意识地抓住了衣摆,揉成无法抚平的褶皱。
后车的车鸣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被光晃了一下眼,温安乐抬眸那刻跌入他的眼睛,摘了眼镜后那双桃花眼更为深邃,视线飘忽,小声开口提醒:“绿灯了。”
车辆重新发动,温安乐尚未缓过来。
“不要太担心,现在我们在一起,你不必要独自承担,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告诉我,用我们的力量一起承担。”
她看不清江浔也说话的神态,光影交错间,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又如被雾涂抹,与周遭的色彩混为一体。
色彩于她的意义,似乎不如光的明亮清晰了。
至少她还能感觉到光的明暗。
温安乐没有眨眼,就这样盯着他一直看,直到眼睛开始发酸,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模糊眼前的一切,才放弃无用的尝试,默默垂下眼帘。
到小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你先上去。”
温安乐错愕:“你不上去吗?”
“嗯。”江浔也揉了揉她的头,低身往前倾,轻柔的吻印在额头,“我有些事,你早点睡。”
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温安乐一时哑然,只酸涩地嗯了声:“好……”
温安乐手脚都是麻的,进了电梯还能看到慢慢驶离的车辆。
江浔也要去哪?
一片空白的大脑好像无法思虑太多了。
和五年前那天一般,无力的念头深深将她包裹住,好似密不透风的茧,看不见的丝线从上至下将她牢牢锁紧,死死拽着她往下陷落。
瞳仁不受控制地抖动,她的整个世界和雨后颠倒的城市无二,而她只能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内。
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上升。
叮的一声,门朝两侧打开。
“真倒霉啊,刚准备出门就下雨了。”
“诶,这是上去的电梯,你是不是按错了。”
“啊不好意思啊。”
温安乐其实没注意路过的人,只是他们的对话尤为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
游离的思绪顿时回笼。
下雨了?
未等她反悔,电梯已经到了,闪电在空中撕开一条裂口,雷声轰隆,大雨倾泻而下,北城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来势汹汹,气温大概又要下降了。
无厘头的想法终止在雷声上。
她捏着门把的手没按下去,转而走向提前关紧的窗户。
雨珠连成线自玻璃上滑落,黑夜下本就不方便视物,加上这场雨,更是难以看清楼下的情况。
温安乐抿唇,推开窗,风雨霎时倾落,全身热意被吹散,头发也浸湿了。
她没管这些,低头试图捕捉江浔也的身影。
果然,车根本就没开走。
“……”搭在窗台的手指蜷缩起来,毫不犹豫的冲向还停在原楼层的电梯。
电梯下降的同时,她的心也不断下落。
江浔也没离开小区,他怕克制不住情绪,车窗落下三分之一,外界的潮气拍打进来,升腾的白烟飘出去。
额前的碎发微微垂落,遮住冷冽的眉眼,毫无情绪地看着雨点坠落,拍打挡风玻璃。
视线忽然有了焦点。
副驾驶的门被人从外拉开,寒气灌入,冰冷的湿意贴近他。
“你在抽烟?”
哪怕只是几步路,没有撑伞在这么大雨的攻势下,温安乐逃不过被淋湿命运。
她不敢想自己此刻有多狼狈,衣服淋了雨很厚重的搭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怕是比高三那个傍晚更甚。
而目光移到他指间燃着的烟时,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他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