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桢身子再度前倾,漂亮的眉眼扬着,带着探寻和不可置信:“只有我?”
邹晴天啧了一声,但仍旧好脾气地应着。
“对,只有你。”
“......”
‘邹晴天,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他及时地吞咽下去,下一秒,闫桢兀自点了点头,抬手按了铃。
邹晴天诧异:“怎么了?”
闫桢坐起身来,理了理躺在病床上被压皱的短袖,应道:“回家。”
“你的伤还没包扎好——”
还不等闫桢回答,应声而来的护士就先解释了。
“他这伤不严重,已经处理过了,半小时观察期都过半天了,家属收拾一下可以离开了。”
“......”
闫桢一点没有钓人的心虚,又直接将那双球鞋的后跟踩下去,丝毫不顾价格后面是否带着好几个零。
邹晴天扶着他的小臂,缓慢地走到医院路边打车。
但她刚把手机拿出来,闫桢就按了下去。
“我来。”
他熟练地操纵着手机,忽而偏过头来。
“便利店不太方便。”
“......”邹晴天仰脸看着他,仅一秒钟,她便应道,“是。”
闫桢自顾自道:“找个咖啡店也不好,毕竟我还带着伤。”
“是的。”邹晴天配合着,她对闫桢的想法表示赞同,很是感兴趣,想要看看闫桢到底是想说出些什么话来。
冷不丁的,闫桢低沉着声调道:“我是独居。”
...谁问你了?
邹晴天哽了一秒钟,红唇轻启,憋出了几个字。
“那你可真厉害。”
“......”闫桢刻意忽视着邹晴天话语里的调笑和逗弄,就两个字,“去吗?”
分享蛋糕是带饵的鱼钩。
邀人入室是大鱼的引诱。
春光正好,邹晴天如果拒绝,倒显得不解风情了。
她微笑。
“好。”
闫桢的家是当代年轻人很热衷的一种户型,loft公寓,上下两层,布置风格简单明了,一贯的暖白色,温和疏离。
不过他这房子显然比网上的各种城市漂们的面积要大不少,光是一层一眼都看不完。
邹晴天站在门口,没说话。
闫桢坐在玄关处脱下鞋袜,光脚给邹晴天拿了双拖鞋。
“穿我的。”
“啪嗒”一声,拖鞋落在邹晴天脚边,黑色的男式拖鞋与邹晴天的白色板鞋比起来,实在是大了不少。
闫桢站起身来时,后知后觉道:“或者不换鞋,都可以,一般没人会来,所以,就一双拖鞋。”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
“......”
邹晴天用鞋边,慢慢将拖鞋踢到闫桢脚边。
“我不穿了,你穿吧。”
“......”
“我也不穿,”闫桢抬脚走向餐厅,拉开两把椅子,为自己不穿鞋正名,理直气壮道,“我脚伤了。”
邹晴天抬手捋了把头发,在餐桌前坐下,手上解蛋糕绳子的动作不停,笑道:“你刚刚是想说我是第一个来你家的人吗?”
“......”闫桢都被气笑了,“一定要说出来吗?”
这种暗示性的话,一般只是两方心知肚明即可,像邹晴天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免会让人觉得尴尬和难为情。
闫桢不觉得邹晴天会是这种木讷的人。
但她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了,一句比一句惊人。
“当然要说,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蛋糕。”邹晴天扯开丝带,右手直接抽着丝带拽了出来,随手放在了白色大理石纹路的桌面上。
指尖触碰时,大理石的温度顺着指纹的纹路蔓延。
很凉。
她忽略身侧那灼热的视线,抬手将盒子掀开来。
“好看吗?”
邹晴天发问。
闫桢喉结滑动了下,视线这才从邹晴天脸上滑动到蛋糕上。
浅绿色的素色蛋糕,没有任何装饰,简单纯净得像是高中校园里碧绿色的柳叶,正午太阳出来时,跟着风飘动,而后就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
那浅绿色的蛋糕后面,闫桢的视线盲区里。
似乎有一朵艳丽的红色隐隐探出头来。
下一秒,他的视线重新落在邹晴天身上。
闫桢的脑中好似有什么五彩斑斓的东西炸开了,头晕目眩的,只用残存的理智绷紧了最后一根弦。
可那一贯得体妥帖的人,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当真是不受控制,刚刚的试探和拉扯全都不复存在,居然直接丢盔卸甲。
闫桢顶着那一张玩世不恭的帅脸,指着蛋糕后面的红色,目光澄澈,直愣愣问:“邹晴天,那是什么?”
家里的中央空调在闫桢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就开启了,此刻正呼呼往下吹着冷风,那用来绑蛋糕的粉红色丝带不知为何飘落在地上,堪堪搭在两人的脚面上,像某种有形的链接。
邹晴天抬手将那支红色玫瑰花拿起来,被修剪过枝干的玫瑰花刚好藏在蛋糕盒里,此刻乍然闯进视线中时,引得闫桢呼吸一滞。
邹晴天扬着眉,红唇扬起,泰然自若。
“玫瑰花,”她解释道,并且似乎并不觉得送闫桢蛋糕和玫瑰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下一秒,邹晴天忽而抬手,将这支没有任何包装的玫瑰递给闫桢。
闫桢瞧着这副场景,莫名觉得此刻的邹晴天像是身在高位的帝王,正在把什么众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随手赏人,仿佛得到青睐就可羽化登仙。
而这支玫瑰,此刻被递往他的掌心。
他眼睫微颤,喉结滚动了下,没能说出话来,只缓缓抬起手,去触碰。
在闫桢捏住那绿色枝干的瞬间。
邹晴天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在一起吧。”
砰!
闫桢脑中最后的那根弦,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