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烟浔瞧着那片肉眉心微微蹙起,伤口的痛感似乎又加重了不少。她别过眼,匆匆出了门。
回到草棚后,祝烟浔发现吃空的瓷碗,已经被清洗干净摆放在旁叹了句,“这没爹娘疼的孩子,讨好人真是一把好手。”
她利落收拾好,扭头发现方才余留在锅中的米粥,不知何时见了底。转念一想,应当是孩子们没吃饱,故此并未放在心上。
收拾完后祝烟浔拉高袖子,正欲处理伤势时。她的手腕就被人攥在了掌心中。
云尽欢:“严重吗?”
她微凉的体温毫无预兆地刺入祝烟浔的皮肤,隐隐发着颤。以至于祝烟浔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
云尽欢眉宇间尽是疼惜,看着她受伤的手臂自问自答着,“瞧我问得傻话,一定严重。”
闻言,祝烟浔的眉头皱得愈发得紧了,“再严重也死不了。”她冷声抽回手,“所以,你不必如此假惺惺。”
云尽欢垂首,掩去唇边浅淡的笑意:“你若觉得我虚伪,便当我是假惺惺好了。”
祝烟浔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径直坐下拆解布条。
虽然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可方才被宋沁莲那么一抓,以至于包扎的布条都被血浸透了,拆下来时难免会牵扯到伤口,使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间瞬间密集地冒出些细汗。
这时,云尽欢蹲下了身,“我来吧。”说着就要上手帮忙拆布条。
祝烟浔立马偏身躲开。
云尽欢眸光闪烁了两下,“我……并无恶意。”
祝烟浔却不言语,动作迅猛地将布条拆了下来,将惨不忍睹的伤口暴露在了云尽欢眼前。
血肉模糊之下,竟见森森白骨。
祝烟浔见云尽欢的瞳孔猛然一紧,忍不住在心中嗤笑着:一肚子算计也就罢了,还要佯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当真是不嫌累。
她低头,仔细擦拭着伤口处残存的污渍和血迹,嘴里漫不经心地说 ,“不劳烦你了,这点小伤我还是能自己能处理的。”
云尽欢怔了半晌,轻启薄唇低声说:“这样的伤在你眼中算小伤,想必你从前过得辛苦吧?”
祝烟浔手下动作一顿,冷冷地看着她,“与你何干。”
“的确与我无干。”云尽欢自嘲的一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分明可以用血,为何要……要……剐……”
云尽欢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怔怔的望向祝烟浔,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半晌也吐不出字来。
“为何?”祝烟浔挑衅地扬起眉梢,“二者又有何不同?还不是一样要痛,一样要受伤害。”她顿了顿,忽然笑道:“还是说,你食不惯肉,只喜饮血?若真是如此,那你的嘴倒是挺挑的。”
祝烟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从容地将新扯的布带,再次缠绕在伤口上。
云尽欢缓缓闭目,“我并非此意……我只是……”
她的话说一半,就被祝烟浔冷声打断了,“你的想法,我并不在乎。你想要的,我已然给了。若是嫌弃膈应不喜,那便倒了喂野狗。不必假惺惺地唱这出碍我的眼。”
祝烟浔说完这话,也不管云尽欢作何反应,兀自站起身离开。
她走得飞快,直到行至无人处时,才将背脊抵到冰冷的墙壁之上停住脚步。她眼神放空地盯着前方的一堆枯柴。忽地,眼神一凌,原本轻放在伤口上的手,缓缓地收紧指尖,蚀骨剜心的痛感顿时袭来。
……
这一夜,祝烟浔是听着雨声睡着的。
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祝烟浔被外头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吵得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伤口处还在隐隐发痛,但比长出新生嫩肉时的瘙痒来说,已经好受太多了。
那种痒好似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任凭如何抓挠都毫无作用,以至于原本快长好的伤口又溃烂发痛。如此反复之下,几乎将她折磨奔溃。
回想起往事,总是让人忍不住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