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左长青忍俊不禁笑出声，好在她笑声够小，屈指抵唇，轻咳几声便掩了过去。

红红这一番话是骂了多少人啊。

陆歧真揉了揉鬓角，嗓音带点疲倦：“我怎可能在意她？我是在意艳杀门。”

“可你从不用艳杀门。”红红窝入圈椅双手抱膝，虽是质问，却听得出倔强的委屈，“这百年来我每件单子都圆满完成，可你还是从不用艳杀门。”

陆歧真这条复仇线，从一开始就选择与左长青配合协作，从未动用过艳杀门的力量，而艳杀门一向交由向山红负责。

陆歧真叹息：“红红，我不用门中势力，并非是说你做得不好...”

“我当然做得好！”向山红跳起来，一下跃到门口，“我知道自己的能耐！”

她哗啦将门打开，阔步离去。

陆歧真坐在书案后，并没去追，也不担心红红私自去找段临仙，她只是嘴巴厉害，可对于跟陆歧真相关的事，还是谨慎的。

左长青走去关上了门，温和道：“您放心，红红不会插手。”

“我知道。”陆歧真笑了笑，摊开九州地图，回归正题，“丰腴城选美还有两个月，必须找到她。”

往日陆歧真寻找檀公的线索，不是没派人去过丰腴城，可惜无人成功进入百美行列，也就无人见过檀公真容。然今年遇到了段临仙——若有她在，那定是势在必得。

“她会去哪呢？”陆歧真垂眼看地图，面色沉静。

左长青站在桌前，也低眉细细瞧去。

屋内一时寂静非常。

“嘭。”

这时，房门又被人重重推开。

向山红抱手走回，一屁股坐上圈椅，抬脚踩椅子边沿，抱着膝盖郁闷。

“红红，来，吃点果脯。”陆歧真端来桌边的一碟金桔果脯。

向山红面上怒气顿时消散不少，眼底甚至隐有泪光。她就是喜欢自己再怎么任性，青青跟兄长都会对她关怀，而这两人也打心底知晓，红红是真想为二人出力做事，才会这般任性。

书房内，三人气氛温馨而和睦，半晌后，向山红不知不觉有些犯困，抱着段临仙那十五只傀儡木，窝在椅子上眼皮打架。

陆歧真扫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轻轻开口：“青青，你说世上何处对女子来说最为安逸自在？”

左长青想了想，问：“蓬莱仙岛？”

那是全族为女子，半仙羽族所居之地。

陆歧真手指抚过地图，摇头：“那毕竟是仙岛。九州人士若无羽族引荐，不可前去。我想段临仙再能耐，也无羽族人脉。只说我们这些凡尘俗子能去的地方...”

“那，金陵？”

毕竟是九州总盟所在，有万象包容的繁盛。

陆歧真指尖缓慢抚过地图，终于确认一处，点了点：“这。”

向山红抱着傀儡正要睡去，闻声探头，困倦的声音低呼：“呀，嫂子老家啊？”

陆歧真愣了愣，面色微红。

可不嘛，他指着的地方正是——

啾鸣海。

...

还有两日的路程就要到啾鸣海了，段临仙背靠树干，吃着干粮想。

她这趟逃亡锁定目标的便是要去啾鸣海隐居。

据她所知，啾鸣海是灵猫族部落栖息地，因此处飞升过女妖仙，族内对女子可谓是格外包容，甚至崇敬，于是这里便成了整个大陆女男最平等之地。

因为妖仙生性贪玩，交友不分族类，所以这处也有许多慕名迁来的人族，皆是渴望蹭一蹭妖仙故居的福气，有日飞升。

但此处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允任何族类在啾鸣海斗法。这条规定对她来说正好——她知道陆歧真有怪病在身，常年不见好转，因此她若是隐居在此，那些人也不能动用武力把她掳走，她只要把他熬死就成。

想到啾鸣海，段临仙不由想起千秋尔，这灵猫出身在如此平等的族群，怎也会跟些人族女子那样，对男人上赶着献殷勤呢。

陆歧真那张脸，就这么让女子神魂颠倒吗——无聊。

段临仙咽下最后一口腊肉，翻身上马。

为了不让段凌霄与陆歧真这两方人找到自己，她全程维持灵力逆流，伪装成凡人，自然也就不能使用飞行法宝，只好骑马代替了。

段临仙已有两日未合眼，但她不敢停歇，披星戴月赶路，眼看啾鸣海入口就在前方，却在经过一处荒原时，悄然停下。

黄土辽阔，野草茫茫，不远处枝叶稀疏的枯树下，身着绿袍的人席地而眠，身上落了层枯叶。

段临仙愣了愣，翻身下马，将马丢在原地，自己踮起脚尖悄然前行——

“段姑娘，你来啦。”忽然，那人开口。

左长青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角浅笑，眼眸温和朝她看来，“请随我回去吧。”

-

还有三十里路便步入柳州境内了，官道上一列人没精打采行路，为首的两人骑马，身后跟着数辆驴车，驴车上坐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