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眨眨眼,没理解他话中意思。
那跟随的小弟也懵懂,便替千秋尔问了出来:“大哥,咱为啥走啊?”
“盗亦有道!”山羊胡大哥一掌拍他后背,“咱们采花的最看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怎可越界抢别人地盘?”
“别人地盘?”
那老大摇摇头,对他很是无奈,并起两指朝向身后的千秋尔,一脸高深道:“你看他双眼狡黠,举止浪荡,周身桃花气韵汪洋,正是同道中人的典型特征啊。”
见小弟还是一脸痴傻没理解,他便一巴掌拍他脑袋,说了白话:“哪个好人不走正门爬后院墙头!你再看看他那张脸,那副德行,像个正经的吗!”
小弟闻言回眸,只见月下墙头,这身穿马甲的黄衣小子高骑柿子树头,一身散漫挑衅的模样,确实不像个正经人。
“大哥厉害!一眼识出同道!”这刚入门的小弟立刻抱拳,深觉自己这趟踏入江湖跟对了人,还很讲规矩地对千秋尔拜了拜,“前辈在上,晚辈告辞!”
千秋尔张大嘴听他们一言一语,回过味来时,不禁摸了摸脸,又扯了扯衣领,最后双手捧脸,愣愣道:“我这么可爱,如何会把我看做采花贼的?”
她一咬牙,踏枝飞墙,怒气冲冲落向二人身前。
“前辈,敢问有何指教?”那小弟抱拳虚心问道。
老大见千秋尔来者不善,正色道:“我二人知晓同道讲究护食,现已离去,道友难不成还要发难?”
千秋尔双手握拳,瞪大了眼,忍无可忍吼道:“老娘是女的!!!”
那小弟被她吼得捂住双耳,看向身边的老大,虔诚问道:“大哥,那遇到女前辈该当如何啊?”
那大哥捻了捻山羊胡须,微眯眼凝望千秋尔,缓缓吐字:“看来阁下师出柳州百合山。”
千秋尔一愣,什么百合山。
“大哥,什么百合山?”那小弟掏出本子,握笔便要记起来。
看这小弟又将自己疑惑的问出,千秋尔憋住笑意,她现在完全陷入对新奇之物的探究中,也开始听这山羊胡侃侃而谈了。
“柳州百合山,那一派皆是女采花贼,按理说,她们若是采男人,我们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但她们偏偏喜欢女子。”
“哇!”小弟睁圆了眼,只觉山外有山,江湖门派如此层出不穷,胖圆的手捏紧软笔,飞快记录下来,还不时抬头打量千秋尔,似乎在记录她的外貌特征,“敢问前辈,你喜欢何样的女子?”
千秋尔呆了呆,骂道:“我喜欢男的!”
话音一落,小弟握笔的手顿住,书生抚须的手也僵住。
夜色中,无人路过的巷子寂静异常,有风卷起落叶,窸窸窣窣飘动。
小弟与大哥对望一眼,面色皆凝重。
千秋尔挠挠头:“你们怎么了?”
小弟神情跃跃欲试,看大哥对自己抬颌示意,立刻抱拳,说起入门第一天便学习的拒绝话术,声音洪亮道:“我等无意路过,谁知竟就夺走姑娘芳心,真是罪过,然我等身为采花贼,虽志在风流,却也并非谁人都可...”
“住嘴!”千秋尔脸色阴沉,挥手弹出四颗铃铛,乒乒乓乓在两人头颅间来回敲打,最终落回千秋尔手中时,二人已是鼻青脸肿的猪头样。
肥壮小弟仍倔强守贞,哭喊道:“前辈,强采的花儿它不甜啊,我跟大哥是不会屈从你的淫威的!”
“是的,我与小弟修为浅薄,自知不是姑娘的对手。”山羊胡揪着领口,一脸誓死不从的样子,“没曾想我西门二顺阅花无数,今日竟被同行觊觎!”
小弟立刻学了起来,也紧抓衣领:“没曾想我南宫三柱还未采花一朵,今日就要被这女魔蹂躏!”
话音未落,就见面前出现了个七尺高的金鼎。
夜幕沉黑,千秋尔举着金鼎,恶狠狠瞪视两人,金鼎冲二人捶了下去:“不看看自己歪瓜裂枣的样子,我就谁都可吗?!”
“啊啊啊,就算是杀了我们,侮辱尸体也不可以的啊!”两人惨叫。
段凌霄分明是看到千秋尔从这条通往花园的小路来的,然找了一圈还不见影。他又绕了回来,正欲离去,却听头顶上空飘下一道声音。
“阿段,你在找什么呢?”
段凌霄抬头。
柿子树果实累累,橙红满盈,她骑在树枝上,头戴瓜皮小帽,脑后的麻花辫垂到肩前,抓着一只柿子,吃得下颌淅沥淌汁。
不知为何,她脸色似乎有些恼怒与郁闷。
千秋尔才将那两个采花贼狂扁了一顿,从来只有她装傻说胡话气得别人跳脚的,这次遇到两个又蠢又自恋的,可是吃了一肚子气。
不过...
“阿段,你家的柿子树结得真好啊!”千秋尔笑眯眯吃起来,“树下所用是何阵盘,将这果子护养得着实不错,汁水丰沛,果肉香甜,我喜欢!”
一来别人家就偷吃...
段凌霄站在树下静静瞧她,连这份对她熟稔的无语,都让他心口有种抽痛。
“阿段,你怎么不说话啊?”千秋尔舔舔嘴角果汁,低额去看他。
三个月没见,他确实如陆歧真所言,消瘦不少,本就寡冷的脸这下骨相更锋利,连眼底都深潭似的沉黑,瞧不出丁点情绪。
这眼神,恍惚间让千秋尔想起天宫中的某个故人。
夜风轻轻吹过,女子骑在柿子树上,少年站在树下,两人不言不语,相望许久。
直到千秋尔轻哼一声,收回视线啃柿子,当着人面用说坏话的语气嘀咕:“段凌霄可真奇怪。”
段凌霄喉咙抽噎了下,唤道:“小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