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喉咙发涩望着他,一时又有些情难自禁,她雪白的赤足踮起,左踝纱布洇出小片粉红,腰间的发丝轻轻漾开。
陆歧真面上含笑,看她踮脚凑近,还将双臂圈上自己脖颈,他咬了咬牙,有些不明白缘故。
——怎么...又想着亲他了。
他垂眼,看她炽热的双眼微微失神,视线落向的正是他的嘴唇。
方才用羞赧躲了过去,这不过与她对视一眼,她就又要亲这处了...真是,丝毫不可用人族女子的反应猜测她。
陆歧真要是知晓,千秋尔此时心底的欲.念比一个亲吻更虎狼,他怕是会晕过去。
眼看这个吻就要临近了,陆歧真微笑的脸几近绷不住——
身后响起枝叶踩踏的脆声。
陆歧真猛然侧头,千秋尔也回过神,警惕看去。
苍天古树下,黑衣少年手提染血长剑,目光直直看向两人,似是在辨识真假:“你们...”
一向注重礼仪的陆公子仍将她搂在怀中,温柔而坦荡,冲他颔首:“我与小千姑娘互通心意了。”
倒是比千秋尔先开口。
她嘻嘻一笑,脸颊贴上他胸膛,大大地拥住了他:“阿段,不是梦哦!”
却见段凌霄面无异色,平静道:“嗯。”目光落向两人脚边的石碑,“找到了?那正好可以回去。”
他手指一抬,隔空吸来石碑,抱在怀中便离去。
千秋尔眨眨眼,不解地歪头看他背影。
“尔尔,我背你吧。”这时,陆歧真柔声道。
千秋尔茫然道:“背我?”
陆歧真指了指她脚踝,口吻无奈而亲切:“脚受伤啦。”
千秋尔瞳仁瞬间盈满笑意,两手朝他伸出:“背!我还要在你耳边唱歌说话!”
“好啊。”他弯弯眼笑应下来,蹲身为她穿好鞋袜,再将脊背朝向她。
千秋尔笑容满面趴了上去。
段凌霄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冷然垂着眼,透白长指狠狠按上坚硬的石碑,竟摩擦出丝丝血红。
有些说不清的烦躁。
千秋尔趴在陆歧真脊背上,却悄摸摸叹口气——方才她怂了,没坚持亲下他的嘴唇,但这人也过于羞涩了吧!
唉。
谁让她看上的就是这么个男人呢,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是个胆怯的。
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千秋尔沉思着,将脸枕上他宽阔的肩膀,这轻微的依恋动作也被他察觉,他顿时侧首看来,仿佛感到她此刻的烦躁与失落,弯唇微笑,桃花眼中满是细腻的温柔。
千秋尔也笑起来,抱住他脖颈,额头不停磨蹭他。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谁若和陆公子在一处,以他这般细敏的温柔性子,定能极尽觉察并安抚对方的情绪。
陆歧真加快步子追上前方的段凌霄,正欲问他一路可有何事,却见他背上的千秋尔正愉悦晃动脚踝,不留神便将鞋尖踢上段凌霄手臂,霎时在他漆黑的衣袖上留了个浅灰色脚印。
陆歧真一下便注意到,下意识道:“对不住啊,尔尔不小心的。”
段凌霄眉头一皱。
这怎么,就是他与她在一处,他还为她取了偏爱的私称,替她与旁人道歉。
——而自己,就是那个旁人。
分明从前他与小千才是距离最近的。这亲疏立场的对换就藏在琐碎小事里,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无妨。”段凌霄声线冷漠,轻拍两下衣袖,那印记便消失不见。
可笑地,他心底竟因此有些恐惧与排斥。
——她留下的痕迹,日后会否一一如此,轻易消失?
“阿段。”忽然,他听到熟悉的呼唤,几乎立刻他便看了过去,带着不自知的喜悦。
月色下,她笑逐颜开,猫眼弯弯:“这下我俩都圆满啦。”
他与表妹不日成婚,她也终于追到心仪的公子。
圆满啊。
可为何,那种难言的空落感再次让他的心近乎溺毙。
“圆满?”这时,树梢上传来一声冷喝,“问过我手中的刀了吗?”
三人蓦然抬眼,只见白义站在树头,眼如鹰隼盯住段凌霄怀中的石碑:“无音寺?”
段凌霄面无表情将石碑向后一递,千秋尔伸手接过,看向他时却发现段凌霄压根没回头,他全程目光不旁落,只冷冷盯着白义,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二话,直接咬破一滴舌尖血,掌心合握,再摊开时已捏住枚獠牙令牌,那滴粘稠血色滚过少年瓷白的下颌,落向刻纹繁复的令牌。
这一瞬,天地异色,暗涌流动。
他冰清的脸也隐约有邪气流窜,锋利的凤眼微弯,血珠点艳薄唇,意味不明地笑开。
“来得正好,我现在心情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