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声道:“娘子,可否解开为夫的手,一只手就好,为夫想...抱抱你。”
千秋尔轻哼一声,掀开喜帕。
那可怖的人头登时躲远,暗中打量。
只见那女子唇瓣潋滟,发髻松散,而那躺在床上的男子...
半张脸掩于喜帕下,只露出红肿的唇瓣,许是吻得狠了,此刻微微喘息,殷红的舌尖轻压着桃瓣似的唇。
鲜艳欲滴,我见犹怜。
不怪这女子在他死前,想先采花渡浪了。
千秋尔解开他左手,另只手绑在床头,便又掀开喜帕将脸探进去。
淅沥吻声再度响起,男人宽大的手覆上女子腰肢,来回摩挲,又缓慢而上,扣住她肩膀下压,似乎急不可耐加深这个吻。
果然,她轻细低哼一声,圈住男人肩颈,以更依恋的姿势吻去。
而他却轻悄抬腿,膝盖抵住她草率扔在床沿的剑,徐缓移动,直至推到床头——
他那只被捆住的手,抓住了剑。
...
那边唇齿交战,隔壁这间,却是打得鸡飞狗跳。
墙面剑痕凌乱,桌椅茶盏碎裂,彩球滚地,红缎沾血,两道人影飞快移动。
铮——
段临仙本就不以剑法见长,当下更是体力不支,只见段凌霄一个挑剑,她手中长剑脱手飞去。
随即,他持剑刺来——
角落处,一颗人头升起,双眸发亮。
段凌霄却停下长剑,抵着她脖颈,语气淡漠:“我不杀女子。”
那人头目光暗下,悄无声息消失。
段临仙闻言,也只是冷脸看他。
段凌霄继续道:“但你貌似想杀我,所以...”他提起麻绳,“冒犯了。”
段临仙木着脸,被他捆绑按坐到唯一幸免的椅子上。
她冷嗤:“这困阵规则便是杀到只剩最后一人,你不杀我,我们也都得死在这儿。”
段凌霄面无波澜:“那便见机行事,总之我不会顺着鬼物的规则,这分明是挑拨离间的腌臜之术。”
“如何见机行事?你连红喜鬼身都难见,更别说那神出鬼没的头颅,现在还没影!”
她说这话,却见冷峻的少年忽然脱下大红喜服,向她走来。
段临仙惊愕,怒目而视道:“你敢乱来,我便咬舌自尽,死后化作厉鬼来寻你!”
又补充道,“可别不信,我现在的戾气足以成鬼!”
段凌霄眼角抽了抽,用喜服遮住两人,轻声道:“我们现在困阵中,找到阵眼便可破阵离去,而我猜测,阵眼就是女鬼的头。”
段临仙转动眼珠,看向披笼两人上身的喜服,视线一片红蒙蒙。
“你为何要这么说话?”
段凌霄始终与她保持距离,只靠向喜服边缘,甚至不与她对面,而是偏头对着地。
“想必红喜鬼诱惑姑娘做选择时,定也说出了姑娘心中的隐痛,承诺替姑娘摆平吧?但她除了窥探人心,还监视着我们在阵中的一举一动。”
他想起红喜鬼拉拢自己时,甚至还说出:“我知晓你葫芦中有只天鬼,你还向他求教如何铲除我,但如何呢,你而今不还是在此处?”
段凌霄闭闭眼,回神继续道:“她能观听我们的全部动静,唯余喜服下是她无法的。”
“你怎知?”
“因为...”段凌霄望向隔壁墙面。
老宅中,他与千秋尔打完第一批人,两人失散,却也曾短暂相逢。
彼时,两人匆忙躲进柴房。
段凌霄守在门边观察屋外,再回眸,只见千秋尔头戴喜帕,恰好一道电闪雷鸣过,他一时差点错认她是红喜鬼。
“你作甚呢!”段凌霄脸色微白,一把扯下她的盖头。
明知他最怵这种婚服女鬼。
千秋尔捡起喜帕,抚摸细滑布料面露沉思,倏地,她抬起双手,快速脱下喜服。
“千秋尔,你这做什么?”他皱眉,拦住她脱衣的手,“快穿好...”
指下布料嗖地滑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衣衫在空中鼓动而过,余光一片飞红。
她竟展开喜服,欲将两人罩住。
段凌霄下意识后躲,她心急扯回他,两人角力一同趔趄,趋近了对方。
她鼻尖带着雨水,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段凌霄瞳仁放大,第一时间偏头拉远距离,正欲训斥,却听她欢喜道。
“阿段,我知道了!”她双眼明亮,“怜月说红喜鬼怕喜,遇喜盲眼聋耳,意思是说,她不可观听喜服下的人。”
“所以阿段,我们要密谋何事,便如此吧!”
她笑眼灿烂,忽地一阵冷风吹过窗缝,冻得她打了个抖。
段凌霄沉下脸色,扯下笼罩的喜服。
“诶,阿段你...”
“穿好。”他语气冷直,掐过她手腕便塞进衣袖,将人套好后,长指按上自己衣襟,“用我的。”
只是他脱得利落,却无法如她那般将人自然地扯进衣裳。
他两手撑起喜服,望着她,欲言又止地抿唇。
千秋尔笑笑,主动钻进他衣下。
那明亮依恋、满心信赖的眼眸...
段凌霄站起身。
段临仙瞧着忽然站起的人,目光随他而去。
身姿如松的少年,走到隔壁墙前,尝试用剑劈开缝隙,但毫无修为,此举定是徒劳无功的。
段凌霄抚摸墙身,眉头紧皱。
小千不知如何了。
他侧耳贴墙,凝神去听动静。
果然叫他听到一些。
是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