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交了船钱?”沈念又问。
男子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浑浊的湖面上。
他轻揉男孩的头顶,语气低沉而缓慢:“哪还有什么船钱,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他们搜刮得一干二净了。能不能活着下船,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此话怎讲?”
男子叹了口气道:“我背井离乡,来沧州做生意已经三年了…为赴一场重要的商会,我不得不连夜乘船渡湖,却不料上了贼船,被困于此。”
听得这话几人目光交汇,电光掠影间默契不言尽在。
“商会?可是去豫州?”
许是问的过于急促,中年男子略微皱眉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询问者被问住,沉默如厚重帷幕般笼罩在几人之间,唯船舱外湖水轻拍船身的声响隐约可闻。
半响,沈念憨笑两声,挠了挠头,低声回答:“没什么,随便问问,嘿嘿。”
庄可怀自入内后,一直未讲话,反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静坐如钟的中年男子,像是要在他脸上瞧出什么花来。
“大伯,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男子眉梢微微一挑,似是对这个称谓很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他淡然一笑道:“公子实在说笑,我们怎会见过。”
“当真?”少年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信,眼神依旧紧锁在男子的脸上,试图捕捉一丝熟悉的痕迹。
“当真!”中年男子语气坚定,声音沉稳如一潭深水。庄可怀探究的眼神仔细扫过男子的面容,片刻后,轻声道:“想来是我认错了。大伯您是哪里人?”
男子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小公子出门在外,称呼别人前都不用眼睛看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虽平静,却莫名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像是被这称呼触动了某根不悦的神经。
“抱歉,是我的唐突。那……该如何称呼您?”
男子冷哼一声,并未回话。
庄可怀靠在茅草堆上,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中年男子面上离去。
夜渐深,船在河面上缓缓前行,河水澹澹。
风虽渐歇,寒意却愈发刺骨。惹得沈念不由得紧了紧衣襟,指尖微颤,似是誓要将冷意隔绝在外。
河面倒映着零星的灯火,与天边的残月交相辉映。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忽然微微一震,似乎靠岸了。沈念猛地睁开眼睛,低声对沈几人道:“到了,我们准备下船。”
尚未待几人起身,却见那中年男子已经站了起来,淡淡地目光扫过几人道:“小友保重,我先走一步。”
沈安然心中一凛,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中年男子已经转身朝船外走去。
“你瞧瞧他那嘚瑟样,搞得像我们不出去似的。”庄可怀满脸写着不服气。
等三人慢悠悠赶到船门外,早已瞧不见中年男子去向。
眼看即将下船,张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哟,这是要去哪儿啊?船费还没结清就想走?”
几人脚步一顿,心中暗叫不妙。沈念眉头微蹙,转身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哥咧嘴一笑,语气不紧不慢:“几位,刚刚那钱只是过河的费用。若是想下船,咱们可是另外的价钱。”
几人正欲反驳,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张哥,我浑身的钱全被你拿走了,他们不能走,我们总能走了吧。”
张哥朝身后的络腮胡使了个眼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浑身的钱加起来也不够,这可怎么办?”
“不若把他们卖到刘爷那儿做苦力,倒也省事。”络腮胡眯着眼答道。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顾三人的挣扎,强行押着他们就要离去。
“慢着!”沈念道。
张哥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阴森。
“你们别急,若是不付下船钱,也得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拿钱来,免得自讨苦吃。”
“我拿你爷爷个头!”一道怒骂骤然炸开。
与此同时,几人一并动手。
何元动作很快,几乎是瞬间便闪到张哥的身侧,手如铁钳般扣住其手腕。张哥还未反应开,便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置于身侧的短刀“咣当”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你——”张哥瞪大眼睛,刚要开口,何元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肥胖的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着。
其余几个壮汉见状,顿时大怒,纷纷抽出刀来,朝着何元扑去。庄可怀见状,也不再犹豫,腰上折扇被取出,少年食指微微一摁,折扇“唰”的展开,弹出几道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