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皎然,入秋后每日至深夜便温度骤凉,半扇敞开的纸窗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合上。
余慈吹了烛火准备躺下歇息,却警觉听到特殊的动静,似有女子绝望凄厉的悲哭,一声叠过一声,模模糊糊从隔壁院落传来。
草草披了件外衣,推开房门。
正对面的屋顶上,少年穿戴整齐,乌发用发带束得一丝不苟,就像是已经在那待了许久。他本是专心致志眺望着隔壁的方向,察觉到余慈出门,转过头问道:“吵醒你了吗?”
余慈摇头:“还没睡,发生了何事?”
月光舒然,照亮少年熠熠双目,只见他不再盘腿坐着,而是站起身,脑袋后面的马尾划过活泼的弧度,整个人就如一只收起翅膀的鹤轻盈从屋顶落下。
“似乎是从佛堂那边传来的,我正思考是否要去一瞧。”薛皙应了褚钰的请求自然是尽力做到,但听动静却又不太像是贼子闯入,他草率过去恐冒犯主人家。
余慈定定看着忽然冒起的火光,半边脸照得通亮,半边脸隐在暗处,淡淡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今晚应当是没几个人能安宁入睡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一会功夫,佛堂的方向被人放了一把火,隔着高墙也能看见橙色的光映亮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
薛皙揽过余慈,手臂收紧:“我直接带你过去,这样快些。”
被陌生的气息贴近,余慈肢体僵硬了一瞬,甚至产生敲断旁边人手腕的念头,但他很快就收敛了那份烦躁,渐渐放松下来。
他还不打算提前暴露身份
脚下运转轻功,如轻云掠过檐梢,几个吐息间二人便赶到了佛堂。此时火势并不大,门正敞开着,黑烟顺着气流滚滚冒出。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有打水灭火的,有急急往外跑喊人帮忙的,也有哭喊着要往里冲救人的,不一会儿脚步纷乱响起,有更多的人往佛堂的方向赶过来。
“小姐还在里头!可是小姐不肯出来!”说话的是知府千金的侍女,她神情惊惶不定,似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在起火的第一时间她就有心将知府千金带出来,但由于对方的不配合,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先跑出来唤人帮忙。
薛皙松开余慈,面色肃然:“阿慈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将人带出来。”他还没说完,背影就消失在烈烈翻涌的火光中。
瞳光微微闪动,余慈叫住神魂惊乱的侍女:“刚刚你一直陪伴褚小姐?”
“是、是的。”侍女忙点头,沾染些许黑灰的面容显得很是狼狈,“小姐让我去厨房热碗粥,走时还好好的,回来就见起火了,我冲进屋子里去救小姐,但是小姐不肯出来。”
作为知府家的随从,口风应该更严密一些,这些话至少等府里的主人家到场再说。但她现在处于仓皇不安的状态,没法一下思考太多,又因为面前的人气势隐隐有些迫人,给她的感觉和身居高位的知府相似,她以为这位就是京城来的辑役,故而不敢不答。
侍女声音中已经隐约带上了哭腔:“请大人明察。”
余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主人家出事受磋磨的往往是底下人,便道:“你家小姐大概也是不想拖累你,所以一开始特意将你支开了,现在已经有人进去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