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颂看在眼里。
成人的世界大多隐忍克制,很少有特别激情澎湃的时候,但是他觉得,这样难忘的回忆,要给这个世界最好的温鱼鱼。
记录下这些,也是给他。
最好的礼物。
-
工作日。
空调冷气簌簌往下落,靠窗边装饰的假花叶片都被吹得往一边撇,温遇戴了个眼罩,脖子上套着U型枕,正靠在办公椅上休息。
上周生的病还没好全,残留了个小尾巴拖到这周,以往满格的精神劲儿锐减。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熟悉的姐姐看她状态不对问情况,一上午高强度工作过去,她也只能利用这点时间稍作休息。
今天楼上有装修,温遇原本只想眯一小会儿,结果电钻声远超她的想象。
在网上下单几副耳塞后,她索性放弃酝酿困意,只做闭目养神。
思维发散的空档,她在想晚上回家的事。
组里一年一度根据要求需要做个人背调,温遇想到自己有些资料还在家里,想着下班去取一趟。
上午休息间隙,她原本想和妈妈说一声,发现和徐翩禾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已经被新消息越顶越往下,温遇略一沉吟,最后还是没说。
在某些事情上,她也有和自己平时性格截然相反的别扭。
就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灰扑扑的地毯,她自然也有。
这些年来,她从家里搬出来这件事看起来是自然而然,开始顺应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其实在以前某些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在余杭读大学的第一个月里,连周围本市的同学都直嚷嚷着想家,温遇这个从外市过来的学生倒显得格外平静。
也不知道从哪些细小零碎的片段开始,她对于“家”这个定义,也在默默改变。
午休时间飞速过去,温遇不擅长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火速清理心里残存的垃圾,投入状态。
下午工作群发来校对页,在提前预览下个月的杂志页时,温遇不出意外看到某张熟悉的脸。
左手握成拳轻抵下颌,右手带动鼠标改变小箭头位置,她的视线最后落在谢闻颂深色衬衫的领口处。
领子边儿好像有一块白色,温遇放大图片,试图去发现那是什么。
只是因为角度原因,并不好看清。
将图片调整回原来大小,从她身后路过的林檬眼尖,一下子看到屏幕上的谢闻颂。
“温宝你也在看啊。”林檬一边手臂搭在挡板上,“今天摄影组选出来的几张照片放到群里的一瞬间,群里可挺热闹,你没看?”
温遇摇摇头,“我刚才在预览页面,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没事,帅哥多看看,养眼。”
林檬笑了声,对上温遇的眼神,看破不说破。
温遇知道她应该是误会了,想想还不是不多做解释,只是将下一页杂志调出来校对。
下午下了阵小雨,温遇从杂志社出来的时候地面还没干,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她还是决定打车回城南别墅。
路上也有点堵车,温遇盯电脑一天,现在也不想看手机,直接将屏幕倒扣在腿上,将目光移向车窗外。
用这样没由头的发呆消磨时间,其实在她生活里并不常见,学生时代习惯高效率认真做一件事已经成为常态,纵使有这样可以稍微放松的时间,一般也会被她安排进不太消耗体力的学习,比如听书或者背单词。
工作以后,倒是经常有发呆的时刻。
怎么越成长反而越像小孩子了。
她也不太能想明白。
温遇到家的时候客厅没人,家里阿姨看到她,打了个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事。
她松了口气,直奔二楼自己的房间。
房间定期有人打扫,这个她并不担心,屋子里保持她走之前的模样,书柜是实木订做,温遇嗅到了让人静心的木质香。
高三压力很大的时候她染上一个“怪癖”,特别喜欢闻木头的气味。
那会儿做不出来题压力很大,她就索性把卷子扔一边,靠在书柜旁坐在地上,找一本童年喜欢的书一页一页回看。
谢闻颂当时,好像就没有这个烦恼。
卷子上的题他都会,也基本没有考差的时候。
不知道她羡慕了他多少次。
温遇有自己放东西的规矩,很快找到了透明档案袋里面的文件,转身准备放进包里,胳膊碰到了窗帘,有东西砸在脚边。
是几年前她去迪士尼买的星黛露窗帘扣。
这个也塞进包里,温遇关好灯,重新将房门合上,正要下楼,看见从门口进来的三人。
温成钢让护工带温途回房间休息,徐翩禾把挎包挂在门口,还是温途仰头第一个看见她,喊了句姐姐。
夫妻二人这才看到二楼楼梯口的温遇,徐翩禾明显愣了下:“温温?你回来了?”
温遇脸色如常,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露出抹笑:“嗯,回来拿点东西。”
温成钢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也往这边走,语气沉稳和缓:“今晚在家住吗?”
温遇摇头,刚想开口,徐翩禾抬手碰下她肩膀,“工作这么忙呀,下次在家里住吧,爸爸妈妈多准备几道你爱吃的菜。”
温遇还没说话,温途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下子拉住她的手:“姐姐,姐姐陪我玩!”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睡,明早再去上班。”
女孩摸了摸他的头,对上徐翩禾的目光,扯了个谎:“谢闻颂送我来的,他车还在外面,等有机会的吧。”
提到这个名字,徐翩禾没再说话,只是说好。
温途闹了会又困了,松开温遇的的手又去缠徐翩禾,后者答应晚上给他讲睡前故事才罢休。
温成钢送她到门口,半截突然道:“你和小颂现在关系怎么样?”
这样试探意味的家常温遇不太习惯,只能用三个字答复:“挺好的。”
“有空也带他来家里坐坐,我和你妈妈也挺喜欢他的。”
温遇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含糊嗯了声便往外走。
天色一片黑沉,她抬头望不到一颗星星。
上地铁时候突然饿起来,温遇挺到出地铁口,往路边的便利店走去。
店里没座位,温遇只能提着袋子在外面吃。
蹲在台阶上,温遇咬了口黑椒鸡肉串,黑椒酱有点辣,她越嚼越慢,那股辛辣像把剑刺穿喉咙,生理的眼泪霎时堆积在眼角。
这肉串她不是第一次吃,之前都挺喜欢的。
今天吃,感觉味道不似从前。
吃掉半截,嗓子眼被辣得发疼,温遇把吃剩的重新放回包装袋。从打包袋刚准备拆饭团,头顶有人在讲话。
“原来晚上打不通手机,是在这里吃夜宵。”
语气闲散平静,带着朋友间熟稔的揶揄。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还真是巧,今天上午刚在杂志页上看到的人,这就遇见了。
她有理由怀疑他俩身上有吸铁石。
不然怎么总能遇见。
温遇抬头,谢闻颂似乎等待她目光已久,四目相对,视线镶嵌的瞬间,他好像挺开心。
门口灯光晃了一下,温遇没太看清他到底笑没笑。
林思睿从谢闻颂身后走出来,两个人今天穿的都是正装,应该是有工作和应酬。
“妹妹,去不去吃好吃的?今天你哥请客。”
林思睿顶着忒坏的表情往旁边指,明显这“你哥”指的是谢闻颂。
谢闻颂承接下林思睿全部调侃,无所谓耸耸肩膀,从西裤里抽出手朝温遇伸过去。
“走吧,哥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