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岗哨战士自城墙上飞快地跑了过来,对霍缨仔细地汇报了情况,北疆之外,北燕人大军压境。
时隔六年,战事又来了。
周遭尽是集结的战士,凤屠军不愧是凤屠军,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严阵以待,随时可以集结完毕,刹那间,便成了一个即将两军交战的情形。
霍缨需要去最前线指挥,也要率军出战,不能留在驻地里,她拿着那把长而细的剑,走到蔺央面前,语气肃然:“让薛冲送你离开,南下,到江南一带去。”
蔺央脱口而出:“我不走。”
薛冲和周复已经闻声走了出来,着急忙慌地要把蔺央拉走,他看着身形修长单薄,但是力气却比他们想象中都要大,猛地一挣扎,竟然从薛冲的手里挣脱了。
“我不走,阿缨,我能帮你——”他拔高了声音,近乎急切,嗓音都劈了,“我知道形势紧急,赵淩夜肯定知道我在这里,我能出其不意。”
霍缨斩钉截铁:“你什么都做不了,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们为难,快走!薛冲,带他走。”
蔺央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他回头瞪了薛冲一眼,正要说一句什么,下一刻,却被人一手刀劈在了后颈,眼前一黑,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动手的人是周复,他对着霍缨点点头,霍缨朝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赶去了最前线。
北燕人这一次似乎准备得非常充分,大军压境,带着投石车和铁钩锁,甚至还有攻城梯,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六年之前的大战,北燕人已经元气大伤,寒江峡口一战之后,几无反抗之力,离国破家亡也就只有一步之遥,即使赵淩夜发动了政变,把权力收到了自己的手上,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恢复成这种程度的?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霍缨登上城墙,接过一支弓箭,第一人弯弓搭箭,对准了下面大军压境的北燕人,一箭射出,精准无比地把一个人从马上射落了下来,与此同时,赵淩夜也下了命令,攻城。
在此之前,霍缨短暂地转过头,朝身后的驻地营帐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看不见蔺央和薛冲他们的影子了。
薛冲一定能完美地完成她的任务,把蔺央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无论如何,至少……他也能活下去。
她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她不死在这里,今后就绝不再欺骗蔺央,绝不再对他说一句谎话。
飞鸽传书的速度不慢,还有八百里加急,慕容清同样是在一个深夜一封奏疏唤醒,半夜三更召开了一场大朝会。
北疆已经打起来了,毋庸置疑,霍缨现在肯定是来不及征得他的同意,便开始应战了,这封信只是告知他一声,现在慕容武已经神志不清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昏睡着的,即使醒了,也做不了什么,更给不了什么建议。
慕容清站在大殿上,远远地望向了窗外的夜色,浓烈的漆黑之中,他隐隐听见了厮杀的声音。
远隔千里,凤屠军在打仗,在出生入死,京城的权贵们仍然在养尊处优,事不关己,大殿上的群臣已经争吵了起来,无疑就是为的早点结束。
这样的道理,慕容清如何会不明白,他也是自战火的时候走过来的,更是亲身经历过充满战火的年代,他并非不清楚那些朝廷你来我往之事,只是明白当下的情势所迫,不得不姑且容忍。
纵然霍缨不愿意与他站在一起,可他难道还要帮北燕人屠戮自己的国之栋梁吗?
有个臣子叩首高呼:“请殿下明鉴,现在互市商路刚刚起步,容不得半点闪失,这是我们国库的命脉啊!若是放任现在战线绵延千里,定然有损国祚!”
他身边紧接着有人朗声附和:“殿下,国库刚有充盈之象,中原商会兴致高昂地先后赶去北疆,争相为我大梁国祚出力,这个时候,宁可讲和也万万不能打,殿下明鉴啊!”
慕容清冷冷开口道:“若是现在不打,难道要割地求和,让六年前臣服于我们的北燕人骑在我们头上吗?”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没有半分情面给群臣留,那些开口就要讲和的大臣顿时脸都绿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齐刷刷地沉默了下去。
慕容清也比六七年前成熟了不少,面容长相也变得更加威严,为了镇住臣子,他一天比一天更加冷硬,几乎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慕容武一样,殊无二致。
“霍侯爷毕竟是有功之臣,难道因为她是女子,我们就要让人家寒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