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腹交代说,最近北疆自镇北关往东的一线城镇,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小股北燕人的骚扰,一开始他们以为只是一个流匪,没怎么当回事,后来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是正规军。
非但是正规军,恐怕还跟北燕朝廷脱不了干系,其中有几个领头的正是北燕将领,还是之前跟他们凤屠军交过手的熟人,压根不是什么流匪,这分明是一场明目张胆的试探,简直是胆大包天。
此地本就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但是偏偏几个重镇都在北疆,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北燕人原本是手下败将,现在居然前脚和谈,后脚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心腹越说越生气,看霍缨仍然面不改色,便问道:“大帅,您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咱们打还是不打?”
霍缨斩钉截铁:“当然打。”
不但要打,还要一次性赶尽杀绝,这样才能为大梁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赵淩夜带使团进京的时候必然能看见如今大梁的民生多艰,他要挑薄弱的时候打,霍缨就要在这个关头避免消耗战。
没有人耗得起了,无论是大梁,还是凤屠军。
还未到开春的时候,北境依旧狂风呼啸,远远从塞北荒漠中传来一两声幽微的狼嚎,仿佛如泣如诉的呼唤,孤星悬挂在如幕布般的夜空,照彻着一望无际的荒原,一夜之间,北境已然从平静的布防到了全军列阵的时候。
霍缨这一次是暗中回来的,第二天北境的其他凤屠军才知道这回事,但这也正体现了凤屠军的整军效率与训练有素。
与此同时,北燕国内。
赵淩夜早就毁了北燕,他把大梁境内的情况整理了一遍,雄心勃勃地想联合几个边境小国一起出兵,他看清楚了大梁朝廷的内忧外患和国库空虚,还有无人可用的窘迫,此时不落井下石,难不成给他们时间休养生息吗?
他必然是那种希望大梁永世无法翻身的,因此他一回北燕就忙着给北境射一发暗箭,然而那个不听他控制的太子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麻烦。
自从北燕皇帝死后,北燕上下便是赵淩夜一手遮天,然而这北燕太子一天天长大,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控制,现在更是想从摄政王手中夺回权力,指使朝廷内势力也分裂成了两方面。
赵淩夜就是困于这一点上,否则他早就敢在凤屠军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出兵了。
在他焦头烂额处理自己国内那点破事的时候,霍缨这边也没闲着,她一边练兵一边布防,迅速把边境做成了一块铁板,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而外人从外面看却什么都发现不了,只会觉得北境城墙比之前更安静了一点。
如此一来一往的功夫,眼看就要到开春的时候了,三月中旬,一队北燕商队在途经北疆“落霞谷”一带的时候离奇失踪,最后被发现整个商队死在了大漠里,北燕人借此陡然发难,称此事是大梁所为。
靖宁十三年三月十九,北燕大军骤然在城外集结,预备来犯,战事再起,先前的议和瞬间变成了一纸空文,霍缨以最快的速度上报京城,战事传了出去,京城也是一片哗然。
如今大梁的国力显然经不起再打两三年仗那么长的战线了,群臣朝会上吵得不可开交,都在为了是打是和而争论,最后慕容武拍板,命霍缨以最快的速度打退北燕人,赶尽杀绝。
这个命令和霍缨本来的想法不谋而合,霍缨收到京城回信的时候意料之中地心想:霍家和慕容家皇室毕竟曾是同袍,在打仗方面果然想法一致。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事实上,她人还被困在京城被各方势力来回算计的时候,便已经反复推演了这场战役,南北疆的战场她不说有多熟悉,也已经踏了无数遍。
那里是让她成长起来的地方,是她从霍家的小千金长成霍将军的地方,她当仁不让。
北疆战火重燃,南疆原本也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然而南晋人似乎比北燕人讲义气多了,说议和就议和,北边打得再激烈也一声不吭。
这正是霍缨想看到的,这就等于给了她全神贯注的机会……这一次,赵淩夜就不止要变成她的手下败将了,她要拿掉此人的脑袋。
打仗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丘山学宫,丘山毕竟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也不可能真的避世,蔺央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件事,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那天傍晚他在钟老先生监督下复习前一日的功课,然而他心里已经全无读书的念头,昨日北疆传讯开始他便已经开始茶饭不思,更别说念书了。
钟明武看出他心不在焉,慢悠悠地转到了他身后,咳嗽了一声:“若是实在挂心你阿姐,可以差人送一封信过去。”